斯派克的讲述的故事，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中，带著一种能让人凝神静气的魔力。他身边的手下，包括帕维尔和鲍里斯在內，都下意识地凑了过来，支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两年前，丹尼尔·格雷还不是现在这个沉默的司机。那时候，他是乔治亚州哥伦布市警局重案组的一名警官，也是明星swat成员，战功赫赫，据说光是嘉奖令，就能贴满他家的一面墙。”

“像他那种人，收入稳定，家庭美满，本该是和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但你们也知道，在咱们这行，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优质客户。”

斯派克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血轮盘的人，在拉斯维加斯设了一个局。他们利用丹尼尔一次来这边度假的机会，用最经典的美人计、展示奢侈品引诱他，让他瞒著家人带著三万美元存款回来了。你们知道的，血轮盘那些人的手段，除了贴心的接送你去赌桌上以外，他们还提供贷款及高级的套房、美酒，姑娘，让你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之王。等你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张写著天文数字的帐单，已经摆在了你的面前。”

“丹尼尔当然不认。他知道自己被坑了，当场就想翻脸。但血轮盘的人，手里有他签下的借款合同，还有他在赌场里输钱的全程录像。丹尼尔自行回到哥伦布后，血轮盘的催收电话，很快就打到了他家里。”

“一开始，丹尼尔还很强硬，他说，『我只还借的本金，利息按照银行的商业贷款利率算，多一分都没有！』你们说，这不是在跟一群恶狼讲道理吗？”

斯派克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同情。

“血轮盘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因为丹尼尔的警察身份，他们一开始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是派了些外围的小弟，在他家附近蹲著，在他上下班的路上堵他，跟他聊一聊。就这么拖著，那笔五万美元的本金和享受了几天的高额服务费用，在他们那套『利滚利、服务费、滯纳金』的算法下，不到一年，就滚到了四十多万美元。”

“四十多万！”鲍里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数字，足以让他们这种在街头混饭吃的人，去干一票掉脑袋的买卖了。

“黑帮的耐心是有限的。”斯派克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血轮盘的高层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还钱，要么用他家房子来抵。於是，他们派出了当时帮里最擅长文明催收的三人小组。”

“为首的叫利奥，外號冰镐，最擅长用法律条文和心理战术摧垮对方的防线；另外两个，一个叫马库斯，一个叫瑞奇，都是帮里的金牌打手，下手又黑又狠。”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利奥三人穿著笔挺的定製西装，开著一辆黑色的林肯，像华尔街的银行家一样，敲响了丹尼尔家的门。开门的是丹尼尔的妻子，一个很温柔的家庭主妇。利奥他们谎称是银行的客户经理，有重要的业务要和丹尼尔先生商谈。”

“当丹尼尔下班回家，看到那三个人正像主人一样，坐在他家的客厅里，喝著他妻子泡的咖啡时，他瞬间就明白了。他当场就爆发了，让他们滚出去。而利奥，只是微笑著告诉他，帮派已经很不满意他不还钱的行为了。”

“双方在客厅里激烈地爭吵，丹尼尔的妻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嚇坏了，立刻带著三个孩子跑上了二楼，把自己反锁在臥室里。”

“那一次的谈判，自然是不欢而散。利奥他们站起身，说他们三个会暂时住在这附近，明天会继续登门拜访。丹尼尔因为妻子和孩子可能会知道这件事的內情（赌博、女人、四十多万美元的债务），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赶著那三个人，走出了家门。”

“就在院子门口，即將上车的时候，那个最年轻，也最想立功上位的瑞奇，为了给丹尼尔施加最后的压力，他回头，用一种戏謔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斯派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凝重。

“他说：『格雷警官，我们明早会开著车，跟在你女儿的校车后面，看看那辆可爱的黄色巴士，究竟会开往哪里。』”

眾小弟的脸上一惊。

这是一个父亲，绝对无法忍受的底线！

“在那一瞬间，”斯派克的声音仿佛都带著一丝颤抖，“丹尼尔·格雷，不再是那个需要顾及身份和法律的警察了。”

“他变成了一头被枪打在肩胛上的公牛。”

“利奥后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说，那是一种纯粹的杀意。丹尼尔甚至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就动手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丹尼尔在当警察之前，是什么人。”斯派克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老种马师（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退役的狙击手！”

“轰！”

这个名號，如同一颗炸弹，在帕维尔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个打三个，而且有两个常年打架斗殴的黑帮打手，丹尼尔甚至还占了上风。他的第一个目標，就是离他最近、也最壮实的马库斯。马库斯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丹尼尔的拳头已经如同攻城锤一般印在了他的鼻樑上。马库斯后来说自己当时眼前一黑，好几息之后才见到光。瑞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后退，但丹尼尔的动作比他快的多了。一记迅猛的低扫踢，像钢鞭一样抽在瑞奇的膝盖外侧，瑞奇惨叫一声，踉蹌著就要跪倒。就在他身体下沉的瞬间，丹尼尔的膝盖已经自下而上，凶狠地撞在他的胸口。空气被瞬间挤出肺部，瑞奇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弓起了身子。”

“瑞奇在剧痛和惊恐中，终於摸出了那把弹簧刀，弹开刀刃，胡乱地向前挥刺。而丹尼尔，面对闪著寒光的刀锋，从腰间的皮套里，抽出一把条子专用的多功能工具刀，手腕一抖，用工具刀『鐺』的一声格开瑞奇的刀刃，火星四溅（在场几人亲眼看到的）。紧接著，他身体一沉，左手闪电般扣住瑞奇持刀的手腕，向外一拧！瑞奇发出一声尖叫，手腕关节错位，弹簧刀脱手飞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丹尼尔已经反手握刀，將那把工具刀的刀尖，『噗』的一声，洞穿了瑞奇的右手手掌中心！”

“利奥和马库斯彻底嚇破了胆，他们和瑞奇（学习了明尼阿波利斯那位名宿的）且战且退，拼了命地逃向自己的林肯车。丹尼尔当时已经杀红了眼，他想把这三个人全部截下来，亲手送到警局的审讯室里同归於尽。他跳上自己的福特皮卡，直接追了上去。”

“最后的结果，是在哥伦布市郊外的一条沿河公路上，丹尼尔开著他的皮卡，像一头髮疯的公牛，抓住一个弯道的机会狠狠地撞在了那辆林肯车的侧面。林肯车当场失控，翻滚著衝下路基，掉进了河里。”

“那一撞，利奥被撞断了一根肋骨，身上多处擦伤。而那个说要跟踪他女儿……”

“瑞奇和马库斯重伤，全身多处骨折，如果不是救援队来得快，他们会活活淹死在那个铁盒子里。”

周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