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捂著嘴,看著萧强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嗤嗤闷笑。
萧强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也接了一脸盆冷水,追著他们泼过去,一伙人打打闹闹,这声音就大了。
“谁?谁还没有睡?”一道手电筒的光线在楼外晃动,向洗手间照射进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一声喊,连滚带爬,就往寢室跑。左右才那个大近视眼,居然也混在人群中间,没有落在后面,一路上还没碰到一个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听风辨器的高深境界。
“昨晚违反寢室纪律的,就是你们几个吧?知道跑,就不知道把水擦一擦?人家顺著水跡,直接就找到了你们,丟脸!”刘辅导员恨铁不成钢地责问道。
在他面前,三一二寢室的六个人,一律低著头,灰溜溜一声不吭。
“刘哥,我们是热得睡不著,这才起来冲个澡,不是有意违反寢室纪律的。”萧强套近乎,加装出一幅可怜相,以图博取同情。
“省省吧!冲澡?冲澡都穿著衣服冲?你去你们寢室看看,湿衣服还堆在脸盆里呢!”刘辅导员眼一瞪。
左右才推了推眼镜,低声道:“我都告诉你们,要把湿衣服晾乾,还说没事。这下人证物证都有了。”
万东粗声粗气道:“你傻啊。人家都顺著印跡找到我们寢室了,就是把衣服晾乾,还不是逃不过去。怕什么,砍头不过碗大的疤!这都是我做的,我违反了寢室纪律,刘辅导员处理我吧!”
“耶耶耶……”刘辅导员乐了,“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位梁山好汉啊!”
萧强等人都低著头,吭吭直笑。
“笑什么?”刘辅导员突然脸一板,“你们还当是在中学里啊,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这么大个人了,没点自觉性!回去,每个人都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交给我!”
“还好是写检查。”萧强和万东都鬆了口气,从小到大,这东西就没少写过,早就形成了套路,不用想,唰唰唰,几下就能完成。
白长河等人就有些变色了,他们没写过检查,而且在心中,还有些以写检查为耻的心態,让他们觉得难堪。
李刚畏惧地说道:“刘哥,刘辅导员,我们错了,以后改还不行吗?”
“就是,我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別写检查了吧?”其他几个人也跟著求情道,只有万东大大咧咧地说道,“写检查有什么,这玩艺儿我都写了几百遍了。”
“很好!”刘辅导员点著头,对李刚、左右才、白长河他们说到,“你们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是初犯,这次就放过你们。万东,你这么能写检查,那就写一分三千字的检查,让我看看,你的写作能力到底有多高!”
“啊!”万东一蹦而起,“不要啊,我也是初犯,我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刘哥,刘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萧强嘴皮不动,振动喉咙,偷偷对万东说:“没事,我们今天就去军训,要一个月才回来。到时他早就搞忘了。”
刘辅导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三一二寢室,果然是能人辈出啊,这里还有人懂得腹语!没关係,我记性好得很,绝对不会忘的!而且……”他听了一下,笑吟吟地看著萧强,“军训的时候,我也会跟著去的!”
萧强哀嘆一声,拍著万东的肩膀:“兄弟,你自求多福吧,哥们儿帮不了你了!”
“什么叫自求多福!”刘辅导员喝道,“我说了,李刚、左右才、白长河、纪明宣他们四个,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改正,所以放过他们。可没说,放过你萧强!你,和万东一样,也是三千字检查!少一个字,加倍处罚!”
白长河等人,想笑又不敢笑,脸上拼命绷著,痛苦不堪。
万东狂笑著拍打著萧强:“兄弟,哥哥可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刘辅导员笑骂道:“还在这打闹,快回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去军训基地,你们都去把头都给我理了,所有男生,统一留平头!”
一九八八年,九月十日。
近藤清彦像往常一样,五点钟就起来了。
他要坐將近两个小时的地铁,才能赶到东京的公司上班。而下班的时间,通常都是晚上九点以后,还要和公司的同事们,在酒吧消磨一两个小时,又坐两个小时的地铁赶回家,稍稍擦洗一下,就拖著疲惫的身体上床睡觉。
这样的日子年復一年,他都不记得,最近一次和久美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近藤在镜子面前,匆匆洗漱一番,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熨烫好的衬衣穿上。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递给他一条深色领带。
“你怎么起来了?天还没亮,再回去睡一会儿吧。”近藤害怕警醒还在熟睡的女儿,从妻子手上接过领带,压低声音说道。
日本的女性,只有很少一部分会成为职业女性,大多数在嫁人以后,就在家相夫教子,成为职业的家庭妇女,一家人的生活重担,通常都压在丈夫的肩头,这也是日本近来自杀人群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
久美子为他打著领带,轻声说道:“浩一嫌他房间里的电视太小了,想要换一台大的。”
“又要买东西!他就不为他父亲著想的吗?我每天辛苦,就是让他享受的吗?”近藤放低音量,厉声说道,在镜子里照了照仪容,提著公文包,快步走出盥洗室门。
久美子碎步跑在他前面,赶在玄关,取出近藤的皮鞋,跪在地上,为丈夫换上:“浩一说他同学都在用大电视,他上次带朋友回家,被別人耻笑,他感到很是羞耻……”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近腾推开玄关的门,踏入了黑沉的夜色中。
他身后这栋老房子,已经有二十多年歷史了,还是他的父亲给他留下来的。
近藤早就想在东京每一套房子,这样就不用每天起这么早。可是,东京的地价太贵了,就连那些几十层的公寓楼,价格都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