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园宛如將宫廷的生机尽数浓缩於此,绿意盎然的果树交织成天然的穹顶,一座雕刻著国王威严肖像的石质喷泉在庭院中央静静佇立,水声潺潺。空气中瀰漫著沁人心脾的芬芳,几只含羞苞在圃间蜷缩叶片,而藤藤蛇则优雅地在上方的枝蔓间豌蜓游弋。
“露娜!你又从哪儿带外人进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隨便带陌生人进来!”
一个声音从园深处传来。只见一位鬍鬚白的老者,繫著亚麻围裙,手提园艺剪,正不满地望过来。
“不是陌生人!是露娜认识的朋友!”偽装成学徒的密探装傻充愣地辩解。
“光是认识也不行—唉,跟你说这些大概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老人无奈地嘆了口气,转向因一路奔波而略显狼狐的眾人,“你们就是露娜新认识的朋友吧?不好意思,我这学徒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叫山德,是负责管理这片王宫园的园艺师。”
原来他才是这片园真正的主管。
“不,我们才是给露娜添了大麻烦。”女招待小姐歉意地说道,“我———””
她刚要说明来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老园艺师山德的身后响起一“哎呀,几位还没有离开王宫吗?难道还有其他的才艺想要表演?”
雨果十六再次登场。
他手中依旧握著那柄权杖,另一只手的指尖还抓著几枚新採下的树果。
“还是说,关於王都的那条荒谬谣言,你们又有什么新情况想要匯报吗?
“是这样的”魔法师越橘上前一步。
似乎是察觉到国王即將处理公务,老园艺师山德侷促地后退:“我突然想起门口还有几盆植株还没有修剪,请容我先行告退。”
雨果十六並未阻拦。越橘则趁机引荐了黑眼鱷酒馆的招待小姐,后者懦不安地说明了来意。
“哼。因为那则荒唐的流言,就把这位小姐的酒馆封锁了吗?我可没下达过这么蛮横的命令。”
“那这个命令是谁下的?难道是黑月伯爵?”越橘好奇地问道。
“若没有国王的旨意,即便是勒克莱尔,也没有权力隨便调派卫兵。”雨果十六阴沉下脸,將权杖重重顿入泥土,“女招待,你確定包围酒馆的是隶属於王都的卫兵吗?”
“是的,就是平时在城里巡逻的卫兵,其中一些人我还认识。”
女招待肯定的说道,要是没有那些人愿意放行,她甚至都没办法跑来王宫。
“是吗?”国王的眼中寒光一闪,隨即面色平静下来,看向楚楚可怜的酒馆招待说道“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久后就会派人处理——不,或许根本不需要处理,你们酒馆的危机马上就能解决。看来除了谣言之外,还有別的事情需要我操心啊———”
“该不会是王宫里有人假传圣旨吧?”越橘多嘴问道。
“哦?是希望我在这里从头到尾把事件的原委说给你听吗?”雨果十六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很遗憾,现在的我並不是那种角色。想要得知真相,需要你们付出自己的努力。”
“至少给点提示?”
“我再重申一遍,勒克莱尔这个人一一只会听从国王的命令,”
国王言至於此,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对了,露娜。”在送客之前,国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园艺师学徒吩咐道,“我最近又有些想喝苹果酒了,有空再送些过来吧。”
行至园门口时,只见老园艺师山德真的在修剪盆栽,几名国王的近卫静立一旁。
於是,一行人跟隨近卫的指引,沿著王宫正式的通路离去,返回黑眼鱷酒馆。而那里,竟真的像雨果十六所言一般,原本层层包围的卫兵已悉数撤离,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虽然不知这背后的缘由为何,但酒馆老板的女儿还是信守承诺,爽快地解决了旅行者在王都的食宿之忧。
两次进出王宫,这一日的奔波就这样在云里雾里告终,甚至连那个大鬍子的影子都未曾警见。
就在越橘等人开始嘀咕这段剧情究竟有何意义时一一翌日清晨,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了王都。
雨果十六世,驾崩了。
他鲜血淋漓的尸身倒臥在园中最粗壮的那棵果树下,血跡浸透泥土,而他那颗尊贵的黑髮头颅却连同凶器一起,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