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他根本没懂。
潮转身就朝队员们走去,步伐大开大合,声音洪亮地起来:“都听著!老大说了不准扔!一只都不准扔!谁有意见?”
水梧桐几乎能想像出部下们那副困惑又不敢多问的表情。
虽然已经教导过许多次,但潮依然不太懂得如何理解和解释命令,只会依靠嗓门和体型来压人。在过去,这类需要细致沟通的工作都是由滴来完成的,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看来稍后,自己还得亲自去沟通一番收拾残局。
他望向远方。
那条宽阔的合眾长河已然在眼前展开,水光暗沉,如同一条巨大的灰色缎带。
雪湿地的一切,至此终於彻底落下了惟幕一一伴隨著潮那依然嘹亮、却毫无必要的吼声。
既没有胜利,也没有失败,而是因为对方妥协而不了了之一一这样的结局,即便在水梧桐遍布血色的人生中也实属罕见。
但还是觉得,漏掉了什么河上的圆筒桥逐渐显露它钢铁的轮廓,如同毒刺水母触腕的金属具象化一般。
高傲的人造物將原本奔涌的河流禁在桥墩的缝隙之中。这种对自然的征服本该令人安心,却莫名加剧了水梧桐心中那份不安感。
某种错误已经发生。
某种无可挽回的失误,正潜伏在他思维的盲区。
到底是什么?
究竟他妈的漏掉了什么?
作为组织的领袖,水梧桐必须保持他的沉稳与威严,无法向任何人分享这份不安,因此只能不断在心里祈祷,用理智说服自己一一他並没有犯下任何错误,一切都没有问题。
不知不觉中,水舰队已经抵达河畔。
阳光在水面碎成无数银片,高大的桥体投下冷硬的阴影。
但也就在这时,两处异常映入眼帘。
首先一一原本应在岸边待命的接应小队消失了踪影,连带著本该停泊的船只。
河岸空荡,只剩下灰色的水流无声拍打。
其次一一在下层专供列车通行的轨道上,此刻竟反常地停著一列火车。
它静臥在铁轨上,引擎熄火,车身沉寂,仿佛一具被刻意安置於此的铁棺,已经在此等候它的主人多时。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火车头上方的桥面边缘,矗立著三道人影。
其中两人身著黑白色调的列车长制服一一正是合眾联盟对战地铁的负责人,北尚与南厦。
让整条线路陷入停滯,毫无疑问是这对兄弟的手笔。
但真正令水梧桐血液骤冷的,是中间的那第三个人。
就在看见那名青年的瞬间,他骤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此时,那位在当今合眾几乎被视为“最强”化身的年轻人,正抬手扶正他的鸭舌帽。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水舰队头目的脊背窜过一丝冰冷的汗意。
“听说。”身穿白衣的高挑青年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你们已经和等离子团决裂了?”
无可抵赖。这是水梧桐亲口向合眾馆主承认的事实。
原来陷阱埋在这里·—
“那么正好。”青年继续说道,敛起了所有一贯的温和,显露出其下坚硬的本质,“我和贵组织之间,也有一点基於个人情感的恩怨需要清算。”
一只始祖小鸟静静地立在绿髮青年的肩头,目光和在羽棲邸时一样略显呆滯。
它是水舰队曾经的受害者。
如今,这只宝可梦站在了理解一切的国王面前,跳动的心灵正在无声述说著海盗们的罪行。
无论善恶,任何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在命运的牌桌之上,决定黑白的棋子早已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