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一一“说不定,只要在某个时刻,有人在关键部位端上一脚,整座大厦就会像孩童的沙堡一样轰然倒塌—今天是联盟歷123年吧?一百二十三年,对人类而言,这已经是濒死的年纪了,这段时间足够让任何机构长出癌变组织。当你们忙著给腐朽樑柱刷漆粉饰时,早就已经有人准备好推倒重建的蓝图了。”
“请不要把怯懦美化成远见。”雨果不屑地撇嘴。
“说什么大厦沙堡,不过是在等离子团和联盟之间骑墙观望罢了。关於你两头下注的事,审讯官们后续会慢慢清算。我现在问你的是一一雨果陡然压低声音。
“那个魁奇思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实施的谋杀?我相信事到如今,你应该没有继续隱瞒动机的理由了。”
“你说的对,那我就实话交代吧。”莱昂內尔的喉结滚动著,终於服从地点下了他的头颅。
“这起谋杀確实是来自魁奇思的授意,下毒手法也是他教授给我的。他要我除掉阿克罗玛,因为那个人所带来的科学理念,未来可能会动摇等离子团的统治根基,必须要提前將之扼杀。之所以选择在联盟大楼內作案,则是为了给合眾联盟..:::.以及你这位新任冠军阁下抹黑。”
“唉,你或许不知我当冠军前的职业,但也不至於编造如此拙劣的谎言吧?”
雨果摇了摇头,抬起手掌做了个暂停手势一一“且不说阿克罗玛这个人的重要性,以魁奇思在等离子团內的威势,他想除掉內部成员又何须假手他人?更不可能为此暴露一个联盟高层的暗桩了。这杀人害命的毒杀手法,也只有熟悉联盟內部空间结构,以及各部门人员行动规律的当权者才能设计得出来。”
侦探的指尖在空中画出无形的蓝图:“在整个联盟內,有权限且了解到这种程度的,也就只有执掌总务部门的你了。一切证据全都表明,这起犯罪从头至尾,都是你自编自导的独幕剧。”
“不!魁奇思就是为了故意污衊联盟!我这种人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至於设计毒杀需要的內部情报,那些全是我告诉他的!”
莱昂內尔陡然激动起来,几乎要扑到冠军面前,这让雨果庆幸自己还好提前和犯人拉开了距离。
“更何况,若是全像你说的那样,我又有什么理由,偏偏要冒著身败名裂的风险,去谋杀一个同样是等离子团盟友的阿克罗玛呢?”
副会长的语气里几乎带著恳求。
“事实你自己清楚。”雨果看著对方的眼睛,平静说道。
“但是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多过问了,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著一片不能触及的深渊。”
合眾冠军像是只是为了確认某件事情才来到这里一般,確认了莱昂內尔想要守住的秘密与他的目的无关,那人便不再多做纠缠,带著两位天王逕自离开了房间。那两位天王临走时,还顺手没收了莱昂內尔的那只泥偶巨人。
大门沉重地关闭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之中,只留下了一个中年男人最后的体面——以及飘荡在风中的半句呢喃。
“..说起来似乎有谣言,维奥在越橘手里失利之后,好像失去七贤人的席位了呢。”
除了冠军和副会长自己,房间里没人听到这半句话。
远处再次传来人群的脚步声,是许多双皮靴践踏在走廊上的声音。
应该是联盟內务部派来继续审问自己的人吧,他们的部长好像是叫盖德来著。格洛里亚一直坚持管那个部门叫安保部,说原来的称呼有点白色恐怖的意味,呵,实在是掩耳盗铃·.
像这样毫无意义地思考著。
恍惚之间,十七年前的眼泪爬过了莱昂內尔·斯科拉托斯的面颊。
他为什么设计杀人?
还用问吗?
当然是因为他真的,真的不想再输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