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之间有情面吗?
那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份情面止步於贵族之间,歷代各国君王成年之后,惯例都会从各国公主乃至宗族之中挑选王后,这也导致了各国之间有著复杂的血缘关係,但也仅此而已了,它对於各国之间的关係影响极小。
说到底,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係取决於各国之间的利益纠纷。
邻国之间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必然是天生的对手,一国强大,必然会导致另一国衰弱,无一例外,所谓的联姻,不过是贵族之间的一种默契。
门当户对这种东西,自古以来便存在。
君王的妻子,自然得找身份对得上的女子,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当今赵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总有些君王喜欢搞特立独行,以此彰显自己的权威以及特殊。
而齐国在战国这段歷史上,也是一个极为出彩的角色,前中期极为活跃,数次成为七国之中的主角,搅动天下风云,直至遭遇乐毅,被其打出了『ptsd』,也就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乐毅伐齐,率领五国联军將齐国彻底灭国,齐国连丟七十余城,只剩下莒和即墨两城苟延残喘,国王齐湣王被杀,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至此,齐国上下进入了摆烂阶段,同时权贵也明悟了一个道理:出头的椽子先烂。
积极参与合纵抗秦,会招致毁灭性的报復,唯有“不惹事”才能保平安,加上秦国远交近攻的策略,更加坚定了齐国作壁上观的政策,一直延续至今。
“你想让信陵君如同当年乐毅一般,聚五国之力伐齐,藉此给齐国上压力,逼迫他答应合纵攻秦,想法確实不错,可若是齐国真站到秦国那边,五国又该如何?!”卫庄目光闪烁的盯著赵言,沉声的说道。
“自然是彻底灭了齐国,五国若是被灭,齐国没了五国作为屏障,迟早也会灭於秦国之手,倒不如让他来成为第一个灭亡的国家,让秦国看到五国的决心以及態度,说不定藉此事,能进一步加深五国盟军的捆绑。”赵言把玩著手中的酒爵,以一种极为轻鬆的口吻,诉说著自己的想法。
“一时的得失不重要,五国的疆土足够大,可以拖到五国灭亡齐国之后,再反手对抗秦国……与其被秦国逐步蚕食,倒不如先解决那个一直保持中立的齐国,打破所有国家作壁上观的心態!”
“如今这乱世,谁也避不开,想中立看戏的,那就第一个灭亡!”
三言两语,便阐述了一个剑走偏锋的计划,可信陵君不得不承认,他確实有些心动了,哪怕这个计划极为极端,甚至稍有不慎,会直接开启各国与秦国之间的最终决战。
可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与其被秦国逐步蚕食灭亡,倒不如主动出击,逼迫齐国与秦国做出选择,若真能逼迫齐国站位,那整个天下的格局或许又將不一样!
“齐国不会做出选择,他会选择继续防守拖延,等待秦军给各国施压,直至达到各国能承受的临界值,到时,五国联军会不攻自破,且损失惨重!”盖聂开口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计划成功与否,在於执行者,得看信陵君是否有这样的决心,能否在那个临界值达到之前,逼迫齐国站位,亦或者灭了齐国,打破七国不亡的僵局,让所有的贵族都清醒清醒!”赵言看著信陵君,缓缓说道。
“你真是一个赌徒!”卫庄看著赵言,露出一抹略显兴奋的笑容,缓缓说道,因为赵言所言的这些都是在赌,一种压上全部身家的豪赌,不过他並不討厌赵言的这种赌法。
毕竟如今这天下太过死水一片,需要有人来让它彻底混乱起来!
以齐国为开端,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对於秦国,各国都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哪怕合纵,也很难造成太大的收益,对比之下,齐国显然是一个更好拿捏的软柿子。
“我並未上赌桌,是否去赌一把,选择权取决於信陵君!”赵言轻声笑道。
“赌一把的胆量,本君还是有的……若非小友之前便直言自己来自阴阳家,本君还以为小友是鬼谷门人,哈哈!”信陵君大笑一声,笑的颇为畅快,因为赵言的建议让他看到了新的可能,灭了齐国显然不可能,毕竟灭齐之后如何分配是个大问题。
对比之下,借五国之力逼迫齐国站位,却有很大的可能性做到,且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各国书信一封,再大军压境,足以让齐国低头做出选择。
盖聂与卫庄皆是表情一僵,旋即目光复杂的看著赵言以及信陵君,一时间默然不语。
信陵君的这句评价让二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大家都是年轻人,谁又会真的服谁,何况他们还是鬼谷派的天之骄子,心中的骄傲可想而知。
不过赵言今日的发言確实压了他们一头,对方开闢了崭新的思路,而他们依旧局限於过去,总是认为合纵必须攻秦,疏忽了齐国的重要性。
倒也不能说疏忽,只能说齐国最近数十年太过低调了,几乎是一个隱形人,没人会平白无故將一个中立国逼到对面去,偏偏赵言干了。
“君上说笑了。”赵言自谦了一句。
几乎是他话语声落下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十数道人影便是拱卫著一道衣著奢华的中年男子走入了大殿。
“本相国冒昧来访,可曾打搅几位?”为首中年人笑呵呵的对著眾人拱了拱手,明知故问道。
“郭开!今日乃是本君宴请好友之日,你这般闯入,是何用意!”信陵君目光陡然冰冷,盯著来人,沉声的质问道,对方如今闯入,打的可是他的脸。
对於郭开这人,他並无好感,此人嫉妒贤能,贪財好利,乃是实打实的奸佞之臣,奈何赵王对其宠信有加,无人可以动他分毫。
“信陵君切勿恼怒,本相国如此闯入,乃是奉了大王之命,特邀几位入宫!”郭开摸了摸嘴角鬍鬚,笑呵呵的说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