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唤来丫鬟,低声吩咐:“去请沈姨娘过来一趟。”
沈姨娘近日过得可谓是十分憋屈,或者说除了之前纪氏被短暂禁足那段时间,她几乎就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
眼见著掌家之权还没在手里捂热乎,纪氏就又被放了出来,重新压了她一头,每日看著纪氏的脸色过日子,想想就难受得慌!
没想到,又是閒来无事的一天,那位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大小姐竟会突然找她。
她难以置信地反覆確认了两遍:“真的……是找我?”最终,她怯生生地来到了兰芷院。
於经商之道,孟奚洲幼时虽也学过一些,不至於是两眼一抓瞎,但若与沈姨娘这等奇才相比,便远远不够看了。
沈姨娘的经营之才,从之前她短暂掌权时便能窥见一二。
孟钦瑞当真是有眼无珠,將这样一颗明珠埋没在后院,只让她做个爭风吃醋的姨娘,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这颗蒙尘的明珠,如今她孟奚洲要先借来一用了。
孟奚洲靠坐在床上,看著站在床边、时不时小心翼翼抬眼打量她的沈姨娘,开门见山:“沈姨娘,我今日找你,是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我出本金,你来全权经营,我偶尔或许会提些想法,所得利润,我七,你三,你可愿意?”
沈姨娘闻言,猛地抬起头,背瞬间挺直了,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
“大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妾身读书少,您可別骗我!”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骗你作甚?”孟奚洲失笑。
沈姨娘激动得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这种天大的好事!终於也轮到我了!”她像是怕孟奚洲反悔,连忙应下,“妾身愿意,一百个愿意!”
孟奚洲笑了笑,语气诚恳:“能借重你的经商之才,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叠厚厚银票和几处地段不错的铺面地契,交给沈姨娘,“我的丫鬟清棠会从旁协助你,她此前也帮我打理过一些產业,算是熟手。沈姨娘不必有任何顾虑,儘管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去干。”
沈姨娘伸出双手接过,眼眶瞬间就红了。
从小到大,家人只觉女子经商是不务正业,嫁人后,孟钦瑞只当她是个会管点小帐的妾室,从未有人真正认可过她生財有道。
如今,这位身份尊贵、与她並无深交的大小姐,却如此信任她,將这样一笔巨资交託给她……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將涌上的泪意逼回去,掷地有声地道:“大小姐放心!妾身必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说罢,她攥紧那些凭证,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展拳脚的广阔天地。
孟奚洲原以为,经商之事总需经歷些坎坷,起步不会太快,已做好了等伤好后亲自与沈姨娘细细筹划的打算。
不料,仅仅过了几日,沈姨娘便再次来到兰芷院,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红光,开口便是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大小姐!咱们手上的本钱,利润已经翻了一番有余!”
原来,沈姨娘本打算用部分本金盘下一个铺面,另一部分用於周转生利。
她在外奔走时,並未刻意隱瞒是替孟家大小姐办事的身份。没想到,竟偶然遇上了徐家的商队。对方管事一听是孟奚洲小姐的產业,態度顿时变得极其热情,甚至主动提出让利合作!
更出乎意料的是,徐家的家主徐振庭竟亲自接待了沈姨娘。
“徐家主得知是小姐您有意经营些產业,连连说一定要投资相助,以报恩情。妾身谨记本分,只说一切刚起步,还需回来请示大小姐您,他才暂且作罢。”沈姨娘说得眉飞色舞,只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比她自己当初白手起家时不知顺畅了多少倍!
孟奚洲闻言,先是愕然,隨即哑然失笑。
徐振庭此人,当真是真诚固执得可爱。
就在几日前,长公主雷厉风行,已將副將刘蓝以勾结敌军、构陷同僚的罪名拿下,投入大狱。
徐继昌的叛国罪名得以彻底洗刷,沉冤得雪。
徐振庭感激涕零,亲赴长公主府叩谢大恩。长公主却並未居功,只淡淡道:“徐员外不必谢我,若非孟家大小姐孟奚洲言出其中要害,本宫亦难察觉此案蹊蹺。”
徐振庭得知后,一边加派人手疯狂搜寻儿子徐继昌的下落,一边命人往忠勇侯府送去了厚厚重礼以表谢意。
孟奚洲本以为此事便算告一段落,没想到徐家竟是打算將这份恩情持续下去,连她做生意都要鼎力相助,真是……古道热肠,知恩图报得令人哭笑不得。
“徐家主一片盛情,但生意归生意,该如何便如何,沈姨娘,你只管凭本事去做便是。”孟奚洲笑著叮嘱道。
沈姨娘连连点头。
窗外的阳光落在孟奚洲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映得她一双眸子格外清亮。
伤势在慢慢好转,而她的棋局再次悄然展开。
沈姨娘还未离开,门外的丫鬟便又来报,说柳姨娘求见。
沈姨娘脸上尷尬一瞬:“小大姐,要不,我躲起来?”
她与柳姨娘不和人尽皆知,若是柳姨娘见她与大小姐一同谈话,说不定会对大小姐心生嫌隙呢。
“不用,你坐著就行。”孟奚洲摇了摇头,看向门口说到:“让柳姨娘进来吧。”
从她受伤之后,柳姨娘还是第一次来呢。
按理来说,柳姨娘与她是同一阵营的人,曾经也算是受过她的恩惠,她受了伤,她理应来探望一番。
可连日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今天。
孟奚洲鬆了力靠在床头,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