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时,太子已然出城一日有余!
孟奚洲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强烈至极的不祥预感,瞬间將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因为边关战事竟已严峻到需要太子亲自出征的地步了吗?!
那长公主殿下呢?江霽月呢?她们是否平安?!
宋承霽此番前去,胜算又有几何?这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更加令人寒毛直竖的是——若边关失守,敌军长驱直入……那便是国破家亡的惨剧!
孟奚洲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指尖微微发凉。
而且……太子此番离京,太过突然,悄无声息,仿佛被人刻意支走?这背后,是否隱藏著更深、更晦暗的阴谋?
宋承霽竟未曾向她透露半分口风,这一点实在太过反常,绝非他的行事风格!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太子这定海神针一旦离开,京城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那些蛰伏的野心勃勃之辈,岂会安分守己?
他们究竟会趁机做些什么?又能趁机做些什么?简直无法预料!
而她,如今也在朝为官,身处这漩涡之中,先前一些被忽略的细微异常,此刻如同沉渣泛起,纷纷涌入脑海!
一旁的洛谷,正因为太子的突然离去而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从他焦灼的絮叨中,孟奚洲才得知,因边关战事吃紧,太子几乎带走了所有得力的暗卫与亲隨,包括洛谷那些过命的兄弟,唯独將洛谷硬生生留了下来!
洛谷既担心边关险恶,兄弟们和太子殿下安危难测,需他前去助力,又深知孟奚洲身处龙潭虎穴,安危同样繫於一线,万万离不开人护卫。
两种担忧焦灼著他,气得他恨不得当场学会分身之术!
孟奚洲静静地听著,鼻尖仿佛已经嗅到了那瀰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半个时辰后悦来客栈,果然如预期般,“轰”地一声炸开了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之中!
由於孟南意以往出行常常带著楚肖,而楚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又实在太过醒目,因此,当那群被安排好的群眾撞开房门时,很容易便认出了床上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是忠勇侯府那位有著第一才女之名、身负凤命的大小姐“孟奚洲”,和她那个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卫!
“天爷啊!真是孟大小姐和她的侍卫!”
“嘖嘖嘖!日日跟在她身边,原来早就勾搭成奸了!这姦情都不知道持续多久了!”
“呸!也好意思叫什么千金小姐?清白名声还要不要了?”
“哎呀呀,看看这……情人比那山上的野猴子还要多咧!刚打发走两个紈絝,这又和侍卫滚到一张床上了!真是……伤风败俗啊!”
污言秽语、惊呼嗤笑……风言风语比上次传得更快,更疯狂!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队人马径直入了忠勇侯府,直扑孟奚洲所居住的院子而来,瞬间便將小小的院落围得密不透风!
领头的人非常好认,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张公公,常带人出宫替皇上办事。
而围在外头的人,穿著宫廷侍卫的服装,各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看起来便是武功高强且训练有素之人。
直到这一刻,孟奚洲才如同被冰水浇头,骤然明白了纪氏的计划!
竟是將她……送入宫中为妃!
真是绝佳的毒计啊!
这样做不仅可以彻底断绝她將来任何一丝嫁给太子宋承霽的可能,而且当今圣上的皇宫,无异於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將她送入其中,便是羊入虎口,纪氏完全可以借刀杀人,慢慢地將她折磨至死,直至那“换命”之术,彻底成功!
想通这一切关窍,孟奚洲的心跳骤然失控,如同擂鼓般重重撞击著胸腔,手心瞬间沁出冰冷的汗水。
一切都被安排得如此紧密锣鼓,天衣无缝!仿佛有一张巨网,在她毫无察觉之时,已然从天而降!
她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坠入万丈深渊、无处可逃的窒息与绝望!
透过窗,孟奚洲看到父亲孟钦瑞正站在院中,与那群宫人的领头者低声交谈。
他的脸上带著些许恭敬与忐忑,却並无多少震惊与抗拒之色!
他竟是……早已知晓此事!甚至可能是默许的!
孟钦瑞初初得知这件事时也是惊悚万分,不说別的,就说他的大女儿是未来的太子妃,那说什么圣上也不能看上“孟南意”啊!
哪有孪生姐妹嫁给父子的道理,这简直是违背纲常伦理!是要遭受天下人非议的!说不定还会被哪个不怕死的史官记上一笔,遗臭万年!
然而,纪氏却摇了摇头,劝到:“老爷,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皇上现在已经看上了『南意』,难道我们还能说一个不字么?不如做个人情將『南意』主动献给陛下,风言风语压下来有圣上顶著呢,我们怕什么!”
“况且,將『南意』送入宫中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还能吹吹枕边风。如今圣上的心思是越发的难琢磨了,侯爷要要做打算啊,为了侯府的安危,牺牲『南意』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孟钦瑞眯了眯眼,深想之下,確实如此。
如今皇帝身边的张公公已经明里暗里向他说明皇帝看上“孟南意”了,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將“孟南意”主动送入宫中,好歹还能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他沉思许久,最终下了决定,请宫里今天来接人!
“孟南意”被侯府锦衣玉食地养了这么些年,也到了该她回报的时候了。
这可事关侯府全府上下的安危!容不得她拒绝!
若是她真侥倖地获得了圣上的宠爱,也算是她为侯府的前程出一份力,若是……也怪她命不好,怎么她的孪生姐姐就能投胎到一个凤命,她却落得一个白身呢?
孟钦瑞更加殷勤地和张公公交谈起来。
孟奚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別自乱阵脚,”她对自己说,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入宫。”
只要还能活下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和反击的可能。
一旁的洛谷,整张脸早已皱得如同被水泡过的馒头,听到孟奚洲这句几乎是认命的话,他更是急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入宫?!亏孟姑娘说得出口!
那根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
她若真被送进了那个地方,她和他怕是谁都別想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