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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连环套(二)

她抿嘴浅笑,仿佛又回到人头攒动的宴会中,沐浴在眾人或艷羡、或嫉妒的目光下,驀然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可是,老天爷偏教我在广济观遇见了柳郎,又遇见了这个贼人!”

她猛地拔出匕首,嫌恶地將李鎔的尸身推到一边。

凌云鹰这才发现,李鎔身下竟缠著二三十条欲死未死、尚在颤抖挣扎的小蛇。

她握著滴血的匕首起身,步履蹣跚,但浑身却洋溢著亢奋。

“柳郎只是个赶考的书生,怎么比得上安王的权势?”

她回身看向凌云鹰,左眼蓄泪,泫然欲滴,淒凉无限。

“这贼派人杀了柳郎,將尸首扔在青楼,污他纵慾而亡。死讯尚未传开,这贼假柳郎之名將我约至广济观,在那里,他、他就——”

说到此处,她再抑制不住心中悲苦,泪落如雨,伏倒在地,呜呜而泣。

“他威胁说,若我不顺从,他就要诬我引诱举子、未嫁失身。传出去不仅全族蒙羞,连御史都会弹劾我父,我无可奈何。事后,父亲却只说『何爱一女以取祸』……

“进了和园,他这满院的姬妾好厉害,我两个孩儿都折在那些贱人手中!凌使者,我若非在死生间徘徊过,从鬼门关爬回来,真下不了这狠心,做不出这等事!当然——”她勾起嘴角冷哼一声,得意狞笑,目光如狮如虎,“也无法在这个位子上稳坐至今!”

她一瘸一拐来到靠墙的紫檀书柜前,转动架上一玉瓶,书柜轧轧移开,柜后是一扇木门。

“他和赵典杨平那些勾当,在我来之前就有了。採买掳掠来的少女,先供他采阴补阳,再拋入蛇池中。贵人的门路不可谓不广。你们在穷乡僻壤搜罗的那点证据,实是九牛一毛。从两广买的贱籍女子,嘖嘖,一车一车地运,拉牲口似的。人数若真抖露出来,只怕这死人鞭尸万次都不足抵罪。

“后来实在『供不应求』了,我便建议他將府中的婢女侍妾、歌舞姬献出。他深以为妙。久而久之,我的日子也终於轻鬆些了……”

她长嘆一声,似有无尽疲惫,忽又激动地道:“但我仍然噩梦不断,昼夜难眠。有时梦见柳郎骑马迎亲,有时梦见那些女子被蛇撕咬,最常梦见我两个孩儿在襁褓中呱呱哭泣……好多怨魂来找我,有人喊我伸冤,有人向我索命。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怕伏法就戮。但如若不能手刃李鎔,以泄多年之恨,我、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说到此处,她目中凶光暴涨,如同饿狼啖肉,“所以,我招揽了几个欲报妻女之仇的男人,安插在园中办事,再步步提拔,直至成为管事,为那贼搜罗女子。

“我告诉他们,安王乃圣人之叔,若非滔天之罪,难动其分毫。欲成大事,只有一个法子:將天捅破!你家的女人能枉死,为什么別家的女人死不得?无论良贱,最好能搭上几个贵胄千金!无论使什么手段,坑、蒙、拐、骗,均无不可!当然,这些远远不够。我私下许给赵典杨平一个天大的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办事!”

凌云鹰心底复杂难言,只觉得她可怜可悲又可恨。恍惚间,他想起宫中长姊,心道:“若不是这高墙深苑、若不是世道险恶,她也不至於……然而,这种种作为,实在是天理难容。”

他无奈长嘆,沉重地道:“如果某所料不差,赵典利用安王养蛊,自然不愿留下证据。夫人与他交换条件,只要他设法耗得安王油尽灯枯,你就將蛇王赠与他二人,並掩盖真相,对吗?”

夫人吟吟一笑:“不错。我可不想让那个人死得太快,否则岂不便宜了他?两个道士在他平日服用的丹药中加几味微毒,虽不致命,但耗人精气,损人內力。他本是个赳赳武夫,经年累月下来,也被折磨得病骨支离。我还常劝他:『这丹药是道人们依仙家秘法炼製,凡人食用,自然会有不適。夫君勉力修行,诚心感动上天,终有一日能夺得和光玄玉。』他便信以为然,呵呵。

“这五六日內,他夜夜寒热交替,靠太妃所留的千年野山参吊著一条命。在大堂与你交手后,元气大损,一回房就昏迷不醒。恰好蛇王也在这一二日內决出,我索性打开地道,遂了赵典杨平的愿,自己守在他身边假意伺候,其实啊,我早用牛筋索捆了他的手脚。他神志稍清时,我就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述说,我如何是一步步將他引入死局。他动弹不得,叫著要杀我,却喊不出来,气得吐血。我笑了,而今究竟是谁杀谁呀?我还引来几十条蛇缠他、咬他,咬得他四肢无一块完肉,哈哈,叫他也尝尝凌迟之苦!他喊叫、哀嚎、求饶,最后只剩喘气。

“我大笑说:『没想到吧?你安王何等骄矜尊贵,竟也有任人鱼肉、摇尾乞怜的一天!』然后,我拿出三支钢锥,慢慢儿、一寸寸刺进他的肚子。这是代柳郎和我的两个孩儿『报答』他的。心口上这一刀,我在脑海中演练了好多年了,今日终於——”

她长吐一口浊气,笑逐顏开,露出极享受的神情,仿佛身登极乐。

“当然,这一刀只是断了他的心脉,並没有要了他的命——对他仁慈,岂不是对自己残忍?我用滚烫的香油浇遍他全身,点火把这里的一切都烧了,就教他在烈火中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忽地,她眼底涌起空荡与迷惘,隨即张开双臂朝天大笑,嘶声高喊:“现在终於乾净了!终於乾净了!乾乾净净!哈哈哈……”但一笑未毕,她已跌坐在地,俯身悲泣。

凌云鹰只觉窒闷,似有一股沉鬱愤懣之气淤塞心口。

他想出言安慰,却也知眼前之人早已心死,只是靠復仇的执念强撑至今,她自然悲喜交迸,哭笑无常。

果真是积恨成狂,生不如死,非亲歷者不能体味其万一。作为旁人,除了听她哭诉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心中千迴百转,毕竟残害无辜的计策是她所出,终究天理难容。他怜悯不得,苛责亦难,心中挣扎许久,终於涩声开口。

“任六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夫人听他叫自己的闺名,一时恍惚,仿佛真回到豆蔻年华,不禁冲他莞尔一笑,理了理长发,轻声细语地问:“我好看么?”

凌云鹰喉头哽咽,强抑心酸,温声道:“在下未见如任六娘这般秀丽之人。”

夫人破顏而笑,面带娇羞,低眉柔柔道:“我在闺中,常听人这么说,倒也不觉得稀奇了。”

语毕,笑意如烟消散,她抬眼茫然望向窗外,似在回想,眼中含哀,痴痴道:“我的柳郎也这么说过。”

她盈盈站起,略一施礼,道:“凌使者,我已告诉你一切,別忘了你发的誓。现在,两个用了蛇王血肉、功力大涨的道士还在下面。地道通向园外竹林,能不能擒住他们,向朝廷邀功,全凭你的本事——当然,你若死了,黄泉路上,小女子定不怨你言而无信。”

说时,她將门轻轻一推,现出一条寒气森森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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