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甚至带上了一丝被窥破狼狈后的虚张声势的凶狠。
那条受伤的尾巴因为应激和疼痛炸开!
这个剧烈的动作扯动了末端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额角的青筋都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
然而,尾尖那块被他刻意用顺滑毛髮掩盖的焦黑伤痕,在炸开的蓬鬆银白中,再也无法隱藏,狰狞哦哦暴露在灯光下,
一片触目惊心的碳化痕跡,边缘还黏连著细小的、闪著冷光的金属碎屑,与周围柔软的毛髮形成残酷的对比。
江眠被他突如其来的低吼和那彻底暴露的伤口嚇得又是一颤,但担忧和心疼瞬间压过了恐惧。
泪水终於忍不住滚落下来,声音带著哭腔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受伤了!很严重!別动!”
她踉蹌著从沙发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撞疼的膝盖,快步冲向一旁的储物柜,
柜子里有她之前为自己准备的基础医疗箱。
她的动作因为焦急而有些慌乱,翻找时瓶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莱恩僵立在原地,看著她忙碌娇小的背影,那句“別动”像是有魔力一样定住了他。
炸开的尾巴缓缓落下,但末端的剧痛依然让他浑身肌肉紧绷。
他想说“没事”,但话语堵在喉咙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江眠抱著医疗箱跑回来,看著他的伤处,心揪得更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但尾音还是有些发颤,
“你……你坐下好不好?让我看看。必须处理,感染了就麻烦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莱恩冰蓝色的眼眸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里面藏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份急切关怀的无措。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依言,动作有些僵硬地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不是在接受治疗而是在接受审讯。
那条受伤的尾巴有些无措的垂落在身侧,伤口无所遁形。
江眠跪坐在地毯上,打开医疗箱,拿出消毒喷雾、无菌镊子、药膏和纱布。
她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极轻极轻地拨开伤口周围的毛髮,每一次动作都屏住呼吸,生怕弄疼他。
她拿起消毒喷雾,手微微发抖,抬头看他,口中说著安抚的话,
“可能会……很疼,你忍著点。”
莱恩垂眸看著她湿润的眼睫和紧抿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嗯”。
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下頜线依旧紧绷,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悄悄握成了拳。
冰凉的消毒喷雾触及伤口的瞬间,莱恩的身体猛地一震!
尾巴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躲避,却被他强行压制住,只有尾巴尖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江眠的心也跟著他的颤抖而抽痛,动作更加轻柔,一边小心地吹著气,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清洁创面。
接著,她用镊子,屏息凝神,一点点的去夹那些嵌在皮肉里的细小金属碎屑。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度,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焦黑和银白交织的伤处上,额角也沁出了汗珠。
莱恩始终一声不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无法抑制的肌肉抽搐透露著他的煎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凉指尖极致的轻柔,感受到她吹拂过伤处试图减轻他痛苦的气息,
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陌生至极,让他无所適从,比伤口本身的疼痛更让他心绪紊乱。
当最后一点可见的碎屑被清理乾净,江眠仔细地涂上一层清凉的再生修復药膏,再用柔软的纱布轻轻包裹好后,才鬆了一口气。
江眠瘫坐在地毯上,这才感觉到手臂的酸软和后背的冷汗。
她抬起头,看向莱恩。
他依旧保持著笔挺的坐姿,但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紧闭著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不再是之前的紧绷,而是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过了一会儿,莱恩才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带著一丝疲惫和尚未散尽的痛楚,以及更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江眠汗湿的额角和依旧泛红的眼圈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也只是吐出两个字。
“……多谢。”
声音低哑,却清晰地落在了寂静的客厅里。
说完,他便迅速移开了视线,仿佛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勇气,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那条被妥善包扎好的尾巴,安静地垂落著,末梢却悄悄勾了一下她散落在地毯上的衣角,隨即又飞快地鬆开,快的像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