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

三叔早已是泣不成声，浑浊的泪水顺著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杨雷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淌过下巴，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

崔鸣和身后的战士们也红了眼眶，作为常年驻守边境的工兵，他们见惯了雷区带来的生离死別，可纵使是这样，每一次再见这样的场景，他们的心口还是像被钝器反覆捶打般难受。

崔鸣用力眨了眨泛红的双眼，硬是將涌到眼角的湿意憋了回去。他转身从身后战士手中接过那个黑色布袋，双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递到杨雷面前。

杨雷双手接过布袋，指尖触到布料下不规则的硬块，那是他哥哥仅存的痕跡。他死死將布袋抱在怀里，仿佛稍一鬆手，就要失去这最后的念想。

这时，身后有个拄著拐杖的村民走上前，手里提著个三十厘米见方的木盒。木盒是新打的，木板的边缘还带著毛刺，潮气混著松脂的清香飘在空中，好似是在抚慰逝者的亡魂。

“小雷，放进去吧。”村民將木盒提到了杨雷的面前，小声的说道：“你哥他，该入土为安了。”

所有人都望向杨雷，看他把脸贴在布袋上，久久没有动弹。风卷著荒草坡上的沙砾，打在眾人脸上，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好半天之后，杨雷才缓缓抬起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他恋恋不捨地將布袋放进木盒，动作轻得像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墓穴已经挖好了，刚翻过的土地还带著湿润的黑褐色，三十多个村民围在土坑旁，他们大多拄著木棍或用残肢撑地，但站的十分稳当，静静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李家二小子拄著拐杖，单手抱著木盒上前，正要將其放入坑中，却被三叔开口拦住了。

“怎么是你小子，小雷呢？他哪儿去了？”

“对啊，小雷怎么不在？”

“这可是他亲哥下葬啊！”

三叔环顾了一下四周，並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转回头看向李家二小子，空荡荡的袖管因急促的呼吸而抖动：“老李家的，木盒怎么在你手上？小雷人呢？”

李家二小子一愣，连忙解释：“我不知道啊！雷子把木盒交给我，只说让我直接抱过来就行。”

“没说別的？”三叔著急的追问。

“没说……”李家二小子忽然眼睛一亮，慌忙將木盒放在坑边，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哦对了，还有这个！他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三叔盯著纸上的字瞅了半天，却一个也认不得。他尷尬地咳了两声，朝不远处喊道：“冬冬，过来，帮三叔念念上面写了啥！”

冬冬挣脱他娘的手跑过来，接过纸大声念道：“三叔，我走了，不用担心我。我去参军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回来帮大家把所有的雷都排乾净！”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风卷著纸钱的灰烬飘过每个人的脸。三婶突然捂住嘴，眼泪顺著指缝往下淌，嘴角却扬著笑：“这傻娃……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三叔望著那条蜿蜒伸向远方的小路，空荡荡的袖管在风里隨意地飘著。他想起杨峰最后那句话，又想起杨雷说要参军时眼里的光，突然弯腰抓起一把土，轻轻撒在木盒上：“小雷他哥，你听见了不？你弟这是接你的班了。”

没有参加哥哥的葬礼，是杨雷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没有勇气再面对那样的伤痛，没有勇气面对那些熟悉的面孔。

此时的他，正背著小包袱走在大路上。他要去工兵团，也早已跟那些军人打听好方向，虽有些远，却也不过三天的路程。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跟系统討价还价——自己年龄不够，三个月內绝无可能正式参军，可系统三个月后就要解绑。既然打定主意要当兵，就得想办法把这系统留住。

“我说系统，你別装死啊，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杨雷像在喃喃自语，声音却不算小，“我这年龄卡得死死的，三个月內根本不可能穿上军装。”

“叮——本系统为突破系统，仅保证宿主突破极限后有所收穫，其余事宜概不负责。”系统的声音冷得像冰，惹得杨雷有些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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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叫不讲理！”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把我死而復生，肯定费了不少力气吧？就因为这点儿破事结束绑定，那你復活我干什么，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好！”

系统沉默片刻，才慢悠悠地问：“那宿主想怎样？”

杨雷听见系统鬆口，顿时喜上眉梢，试探著问：“能不能把参军的期限延长到两年后、不、三年后？到那个时候我参军的年龄就够了，你也可以发挥你的作用，助我成长成一个合格的士兵！”

“不行。”系统的回答斩钉截铁，“本系统剩余能量仅能支撑三个月，逾期未完成绑定將自动湮灭。”

“嘶——”杨雷这下犯了难。崔连长说得明白，非战时徵兵卡得严，不够年龄想入伍，別说他一个小小的连长，就算营长、团长这个级別也做不了主。

他在脑海里飞速盘算，好半天后突然眼睛一亮：“系统，我问你，如果我没军籍，但能进营区，跟军人一起生活训练，算不算参军？”

系统又陷入沉默，就在杨雷快要按捺不住时，冰冷的机械音才再次响起：“宿主若能做到，可视为参军。”

“yes！”

杨雷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普通军队驻地绝无可能让老百姓隨意进出，可他看过那部《战雷》，知道军直属工兵团有处特殊驻地——在偏远的山上，没有卫兵，没有岗哨，只有十来间瓦房和一片英雄墓碑。

只要他去到那里，並想办法留下来，那就可以被系统视作参军了。更何况，那里还有位布雷、排雷的绝顶高手，只要他跟那位老兵处好关係，他就能更快的成长，更快的成为一个合格的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