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岁末欢腾,新桃旧符换人间
腊月初八的清晨,清溪村飘起了细碎的雪沫子,却挡不住祠堂里飘出的香气。张奶奶带著几个老人在大锅里熬腊八粥,糯米、红豆、红枣、核桃堆了半灶台,咕嘟咕嘟的粥汤泛著甜香,引得孩子们围著灶台打转。
“別急,每人都有份,”张奶奶用长勺搅著粥,白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皱纹,“这粥得熬够三个时辰,喝了才暖心。”许朗提著刚从镇上打的酒进来,壶身上还沾著雪:“打了些米酒,晚上给大伙暖暖身子。”
祠堂的墙上已经贴满了孩子们写的“福”字,有歪歪扭扭的,有笔锋工整的,红纸上的墨字在烟火气中透著喜庆。周先生正带著几个后生掛灯笼,竹竿一挑,红灯笼就在雪地里晃悠起来,像串起的小太阳。
“许朗哥,苏州的船又来啦!”傻柱裹著袄衝进祠堂,帽檐上的雪簌簌往下掉,“沈公子没来,让伙计带了年货,还有给孩子们的新衣裳!”眾人跟著往外跑,只见船板上堆著十几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有绸缎、点心、笔墨,还有一箱虎头鞋,绣得威风凛凛。
“沈公子说,让村里的娃过年都穿新鞋,”送年货的伙计笑著说,“还让我带句话,他开春就来,到时候要在新客栈住上一个月,好好看看清溪村的春天。”女人们摸著绸缎料子直夸好,晓梅拿起块水绿色的绸布说:“这做件新衣裳,开春穿正好。”
分完年货,许朗让建业去算今年的进项。帐本摊开在祠堂的长桌上,红笔写的收入密密麻麻,比去年多了三倍还多。“除去盖加工厂、买机器的钱,还剩不少,”建业蘸著唾沫数著算盘珠,“够盖新学堂了,还能给每户分些红利。”
这话一出,祠堂里顿时热闹起来。王寡妇搓著手笑:“真能分上钱?那我就能给娃买套新笔墨了。”后生们则嚷嚷著要把村口的路再修宽些,好让双马车能直接开到货场。许朗敲了敲桌子:“先盖新学堂,再修马路,剩下的钱存起来,开春雇个先生教大伙认字算帐。”
“中!”眾人齐声应和,祠堂里的热气仿佛更足了。张奶奶端来刚熬好的腊八粥,每人一碗,糯米黏糊糊的,红枣甜丝丝的,喝下去浑身都暖和。小石头捧著碗粥,小脸红扑扑地说:“周先生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咱村今年能放鞭炮吗?”
“放!咋不放?”许朗笑著摸他的头,“让傻柱去镇上多买些,大年初一放个够。”傻柱立刻拍著胸脯:“保证买最大的,让方圆十里都听见响!”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天天像过节。女人们在绣坊赶製最后的年订单,帕子上的牡丹、喜鹊都带著喜气;男人们在货场整理帐目,把一年的收成归置妥当;孩子们则忙著扫雪、贴福字,盼著年三十的饺子和鞭炮。
腊月二十三祭灶,张奶奶带著女人们烙灶,黄澄澄的块甜得能粘住牙。“给灶王爷嘴上抹点,让他上天多说好听的,”张奶奶边烙边说,“保佑咱明年风调雨顺,货卖得更远。”孩子们踮著脚抢灶,嘴角沾著渣,像群小馋猫。
除夕前一天,鏢师们从兰州回来了,还带了个好消息——姜枣膏在西北卖成了名,兰州的商號要跟村里长期合作,开春就派掌柜来驻点。鏢师们带来的年货堆成了小山,有风乾的牛肉、酿皮子,还有给许朗的一把弯刀,说是兰州客商的谢礼。
“这刀削铁如泥,”鏢师掂著弯刀演示,“客商说,往后清溪村的货,在西北地界畅通无阻,谁要是敢刁难,就报他的名號。”许朗谢过鏢师,把弯刀掛在祠堂的墙上,像个镇宅的宝物。
年三十这天,雪终於停了。太阳出来,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家家户户都在贴春联,许朗写的“清溪通四海,福运满人间”贴在祠堂门口,红纸上的墨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女人们在厨房忙碌,剁肉馅的、和面的、炸丸子的,香味飘遍了整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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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祠堂里摆起了长桌宴,二十几桌连在一起,像条长龙。桌上的菜丰盛得很:燉整鸡、红烧鱼、炸酥肉,还有用自家酿的米酒做的甜酿,连张奶奶都抿了两口,说:“活了一辈子,没见过村里这么热闹的年。”
酒过三巡,周先生站起来说:“我给大伙唱段戏吧,就唱《状元及第》!”他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唱起来,虽然没穿戏服,却引得眾人阵阵喝彩。孩子们则跑到院子里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混著笑声,把年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许朗端著酒杯,看著满院子的笑脸,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一年前,这村子还只是个靠天吃饭的小地方,如今却能聚起这么多人,热热闹闹地过年,靠的不是运气,是大伙的手,是那绣出样的针,是那熬出甜香的锅,是那铺向远方的路。
“许朗哥,该守岁啦!”傻柱举著个大灯笼跑过来,灯笼上是晓梅绣的喜鹊登梅,“沈公子托人捎来的烟,说零点的时候放最吉利。”许朗接过灯笼,跟著眾人往货场走,那里视野开阔,能看见全村的灯火。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傻柱点燃了烟。“咻”的一声,烟衝上夜空,在黑夜里炸开一朵朵,有红的、绿的、金的,照亮了雪地上的红灯笼,照亮了祠堂的飞檐,也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女人们捂著嘴笑,男人们举著酒杯喊,孩子们追著落在地上的火星跑。
许朗站在高台上,望著漫天烟火,忽然想起沈文轩砚台上的“清溪”二字。这两个字,如今不再只是个地名,它是罐头上的標籤,是绣帕上的纹样,是马车上的旗號,是无数人心里惦记的地方。
“许朗,”苏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手里捧著杯热茶,“你看,今年的烟比去年好看。”许朗接过茶杯,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看见远处的河面上,冰层正在悄悄融化,露出下面流动的水——那是春天的消息,是新的希望。
大年初一,天刚亮,孩子们就穿著新衣裳去拜年。许朗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小石头磕了个头,大声说:“许朗哥新年好!祝清溪村的货卖遍天下!”许朗笑著给了他个红包,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早饭吃的是饺子,里面包著硬幣,谁吃到谁就来年走好运。张奶奶第一个吃到硬幣,乐得合不拢嘴;傻柱吃到两个,说要把好运分给许朗一个;最后一个硬幣被周先生吃到,他笑著说:“这是老天爷让我好好教娃们念书,將来让清溪村出几个状元。”
吃过早饭,许朗带著眾人去给村里的老人拜年。走到王寡妇家,看见她正给娃试新衣裳,是用沈文轩送的绸缎做的,娃转著圈笑,像个小蝴蝶。“多亏了许朗哥,”王寡妇红著眼圈说,“我这辈子没想过能穿上这么好的料子。”
从老人家家里出来,雪开始化了,屋檐下的冰稜子滴答滴答往下淌水。许朗望著远处的山路,那里已经有赶早的货郎在走动,铃鐺声顺著风飘过来,清脆又热闹。他知道,这个年过完,清溪村又要开始新的忙碌——新学堂要动工,新客栈要盖完,新的商路要打通,新的日子要绣得更鲜艷。
“许朗哥,洛阳的商號派人来拜年了!”傻柱从村口跑过来,手里挥舞著封信,“说要跟咱合伙开罐头厂,让更多人吃上清溪村的味道!”许朗接过信,阳光照在纸上,字里行间都透著暖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雪后的太阳格外亮,照在雪地上,也照亮了清溪村的路。这条路,从春天的雨里走来,经过夏天的风,穿过秋天的叶,踏过冬天的雪,正向著更远的地方延伸,带著满村的希望,走向一个更热闹、更鲜亮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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