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平摇摇头:“谁说的?厂里不行,咱自己办。你看咱院里这些人,一个个整天閒嚷嚷,其实手艺不少。木工的、铁匠的、修车的、做活计的,要是聚在一块儿,搭个小厂子,做点小生意,日子还不得比现在强?”
秦淑芬张了张嘴,一时没说话。
这时,院外有人推门进来,是老赵头——院里出了名的“耳朵尖”。他一进来就压低声音:“少平,淑芬,坏咧!我刚打听到,刘海中真跑厂里去了,还嚷嚷著要叫刘主任带人来搜你家!”
秦淑芬脸色煞白,扑通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完了完了,这可咋整?”
陆少平却冷静下来:“来得好!我倒要看看,他刘海中到底能翻出什么浪。”
老赵头急了:“少平,你別硬顶啊。刘主任脾气谁不知道?最忌讳別人说他偏袒,要真被刘海中煽动,还不得雷厉风行?到时候你就算是清白的,也得受一场折腾!”
陆少平皱了皱眉,心里也不是没数。他沉吟片刻,忽然转身:“赵叔,你帮我个忙,去把院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喊来,我有话要说。”
没一会儿,三大爷、四婶子、二大妈,还有院里年轻的何永贵、张铁牛,都陆续走进屋。大家神情紧张,七嘴八舌。
“三大爷”拄著拐杖开口:“少平啊,你这孩子心眼直。咱都知道你家清白,可要真搜,那是抹不掉的羞耻啊!”
张铁牛年轻气盛,一拍桌子:“怕什么?要真敢乱搜,咱院里人拦著他们!凭啥刘海中一句话,就能祸害咱们兄弟?”
二大妈连忙劝:“你们年轻人火气別那么大。真要硬碰硬,吃亏的还是咱们。刘主任在厂里是一把手,说话比啥都灵!”
四婶子却冷笑:“话可不能这么说。咱要是这次忍了,以后刘海中岂不是骑到头上?他今天搜少平家,明天说不定就轮到谁家!”
屋里议论声乱成一团。
陆少平猛地站起来,目光凌厉,压下眾人的喧譁:“都別吵了!我叫你们来,是想和盘托出。兄弟们,我不光想应付眼下的麻烦,还琢磨著一件大事——咱要自己办个厂!”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办厂?”何永贵瞪大眼睛,“少平,你不是说著玩吧?咱这点穷骨头,哪来的钱、哪来的设备?”
陆少平胸膛一挺:“钱可以想办法,设备能凑能修。咱院子里啥人都有:铁牛会焊接,永贵会修车,三大爷老木匠一把斧子下去,木头乖乖听话。要是大傢伙齐心协力,弄个小修理厂、家具厂,哪怕做点农机配件,也比天天被人欺负强!”
三大爷抚著鬍子,若有所思:“少平啊,你这主意倒是新鲜。不过,这年头想单干,不是说说就成的。厂里那一关,公社那一关,你打算咋过?”
陆少平眼里闪过一抹锐气:“办法总比困难多!我打听过了,现在国家不是提倡『多快好省』嘛?咱要是说得好听点,算是给国家分忧,不见得没人支持。再说了,有真本事怕啥?到时候,咱做出来的东西拿得出手,就不愁没人买帐。”
张铁牛兴奋得搓手:“我赞成!憋在厂里混工分,有啥出息?少平,我跟你干!”
何永贵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要真能行,我也出力。不过眼下刘海中的事要紧,要是被他搅和了,咱还没起步就黄了。”
“对!”秦淑芬插嘴,满脸担忧,“少平,你別光想著长远,眼下咱得先过了这一关。”
陆少平沉声道:“放心,我有分寸。刘海中若真带人来,咱就光明正大迎上去。他搜不出东西,脸往哪儿搁?到时候,我正好藉机把话挑明:要想让咱们老百姓日子过得好,就得另找出路!”
眾人面面相覷,气氛紧张又带著一丝兴奋。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有人急匆匆跑进来:“来了来了!刘海中带著刘主任他们进院子了!”
屋里人一惊,全都站了起来。
秦淑芬心头一颤,死死拉住陆少平的袖子:“少平,千万別衝动啊!”
陆少平却缓缓挣开,眼神坚决:“媳妇,別怕。今天,就让他们看个清楚!”
说罢,他大步走出屋门。
院子里早已围满了人。刘主任身材不高,却威风凛凛,背著手站在院中央。刘海中趾高气扬地指著陆少平家:“刘主任,就是这户!我怀疑他家藏了东西,您一定得查查!”
院子里一片譁然。
刘主任眯著眼,冷冷扫了陆少平一眼:“陆少平,你自己说,有没有问题?”
陆少平迎上去,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刘主任,我陆少平光明磊落,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您要真想查,我敞开屋门,欢迎检查!可我也得说句公道话——若是有人借著您的名头,仗势欺人,那就是败坏您的声名!”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
刘主任眉头一皱,目光转向刘海中。刘海中被看得心虚,勉强硬著头皮嚷嚷:“主任,我这是为了厂里的声誉!咱不能让害群之马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