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用意

王质？

听到这个名字，汪直不由眯了眯眼，感到有些陌生。

这倒是也不能怪他，毕竟王质是近几年才入仕的，早年间汪直叱吒风云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窝著呢。

不过，这不重要。

这个时候徐薄说出这番话，其实意思也很明显了。

王质是他的人，只要汪直愿意將这次举子闹事的真相说出来，那么，徐薄也就愿意帮汪直在广州府打开局面。

毕竟，说的再多，也不如徐薄真的把自己的亲信门生送过去，能够起到的作用更大。

於是，汪直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笑著开口，道。

“从东厂这些日子递上来的密报来看，这个陆远虽然是湖广人，但是，他的父亲陆明，早年间曾在刘首辅身边做幕僚，后来因病归乡，在老家开了一间书院，当了个教书先生。”

“当然，咱家绝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我就这么一说，您二位也就这么一听，告辞。””

丟下了这么几句话，汪直倒是没有继续停留，站起身来便离开了此处，只留下徐薄和李东阳二人眉头深皱，沉默不语。

“阁老，您觉得汪直这话，可信吗？”

徐薄思索了片刻，很快轻轻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情，只要细心查探，並不算是特別隱秘的事，所以，汪直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朝堂之上，每个官员身边，都有著错综复杂的关係网，这些关係网未必隱秘，但是，因为它实在太过庞杂，所以，如果没有方向的话，单个人想要调查起来，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

也就只有像东厂和锦衣卫这样本身就兼具谍报性质的庞大组织，恐怕才能这么迅速的查清楚这些联繫。

但就像徐薄说的那样，这种调查最珍贵的是排除无数错误之后那个正確的方向，只要方向对了，想要核实信息，並不算是难事。

“果然是刘吉！”李东阳闻言，顿时变得有些愤愤，道：“怪不得那些北方举子，能够这么准確的堵在外头，原来是会馆当中早有內应替他们通风报信！”

徐薄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皱眉沉思，见状，李东阳继续道：“阁老，既然如今我等已经知道了是刘吉在背后操纵此事，那我们可要想个办法，將这件事討回来？”

不得不说，此时的李东阳，情绪颇有几分激动，以致於让徐溥都有些无语。

他摇了摇头，道：“怎么討？没有任何证据，我们总不能单单凭一个举子和刘吉之间有那么点关係，就在朝堂上认定这件事就是他做的吧？”

“何况，私自调查大臣这种事，东厂和锦衣卫做得，你我也能做得吗？”

这话一出，李东阳顿时冷静下来。

的確，如果这件事真的捅出来的话，那么，光是一个消息的来源，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毕竟，从宦官，而且是从汪直这样的大太监手里拿到消息，怕不是刘吉还没事，自己等人先被朝堂上下的官员们要痛骂一顿。

“那，这件事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吗？”李东阳皱著眉头，语气当中还是带著几分不满相较之下，徐薄就显得要沉著的多，他摆了摆手，道：“朝堂之上相互算计是常事，虽然之前不能確定是刘吉，但是现在以果推因，倒是也不难理解。”

“刘吉本身並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此前虽然隱而不发，但那都是因为新帝登基，他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自己的地位。”

“可现如今他已经位居首辅，自然是要想办法排除异己，將內阁给牢牢的掌控在手里，更何况，此前清流们对刘吉等人穷追猛打，这笔帐他肯定还记著，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能够算计一下，自然不会放过。”

李东阳闻言，也沉声道：“这刘吉如此心胸狭隘，果然不是辅臣之才，德不配位！可是阁老，这么说来，我们得知了这幕后之人的消息，岂非全然无用？”

徐薄摇了摇头，道：“倒不能这么说，虽然现在抓不到刘吉的把柄，但是总归我们知道了背后是有他在算计，日后行事也能更加小心些，多防备些，官场之上，过去没那么重要，还是要看以后。”

“和这一点相比”徐溥的眉头再度拧了起来，沉吟道：“我更关心，汪直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透给咱们！”

李东阳微微一愣，迟疑道：“这，阁老，那汪直之所以如此，不是想借阁老之力，好能够迅速在沿海一带站稳脚跟，儘快把这皇家商行开起来吗？”

徐薄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是，你別忘了，汪直是什么人，他是宫里的大太监，而这些消息，都是东厂查到的，事涉首辅，怎么也算是机密，若是没有天子点头，他如何敢拿出来做交换？”

李东阳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道：“阁老说得对，就算是汪直私自行事，可既然是东厂查到的消息，那么，天子肯定是知道的，而如果说这次汪直將消息透露给我们，也是得了天子准允，那么或许意味著天子对刘吉的这般举动，也有所不满？”

徐薄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確定，天子虽然年轻，但是自从登基之后，心思堪比海渊，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言及至此，徐溥又想起了此前在御园中的那场奏对，想到天子在科举改制时的深谋远虑，他心中的机警更是又添了几分，道：“但不论如何，天子知道此事，总比不知道要好，至少如此一来，天子决不会偏听偏信刘吉，若是以后再生事端，我等也好应对。”

李东阳闻言，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徐薄没有再继续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微微闪动，显然心里並不像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与此同时，就在二人揣测著朱祐堂的到底是什么心思的时候，回到宫中的汪直，也將刚刚发生的事稟告了上来，而且，稍稍迟疑之后，他也提出了相似的问题。

“皇爷让奴婢將消息透露给徐阁老他们，恐怕会让內阁再起风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