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车的管臂抬起来，钢筋一节节伸长。第一股灰白的流体从高处倾泻，地面嗡嗡作响。

“是五反田！他要把我们关在这里！用水泥灌浆灌死我们！抱头，靠柱！”渡边彻野一把把白鸟爱按进角落，同时把高坂童乃和路西亚往支撑骨旁推，“童乃，撑住！”

高坂童乃的骨节像排在夜色中的金针，硬生生顶起塌落的一角。她的手臂在颤，却笑：“我只能撑十秒。”

路西亚抬眼看了一眼天板，她的声音第一次发乾，“对方也是玩家，装了『事实搅拌器』，任何能回溯、能瞬移的宝贝，都无法使用。”

“別说遗言。”高坂童乃塞过去一个小小的章，“社团章在你那儿，记得替我把帐算清楚。”

渡边彻野下意识在视野角落调出系统。

【叮！是否读取“岁月的恶戏·问號（ii）”？】

“读。”

【读取失败：保存点被重写。】

【原因：工程域內存在『事实搅拌器』。】

他笑了一下，苦笑：“行，懂你了。”

第二股混凝土落下。白鸟爱把最后一颗塞到他掌心，声音又甜又抖：“彻野君……我们不要绝交，好吗？”

“嗯，不绝交。”他把那颗咬碎，“我欠你一杯超大杯热可可，薯条加倍。”

第三股混凝土落下，像冰冷的婚礼蛋糕，耐心地为每个人抹上最后一层霜。空气迅速变得又潮又重，脚踝到小腿，重量一寸一寸往上爬。

路西亚歪头，对高坂童乃说：“我又输你一次，韩夜童。来生……定要你还我。”

“別聊来生。”高坂童乃哼笑，“我就不给剧情留后路……”

“我知道。”路西亚很平静，“我更喜欢牛奶，下次你请——哦，没有下次了。那就算你欠著。”

混凝土復到腰，復到胸；呼吸像穿过一层湿泥。耳麦里的沙沙声忽然清透了一瞬，传来迟到的警笛，有点远，有点轻，像无聊的旁白。

上方的临时钢梯口，一抹剪影立住了。五反田把西装重新整理好，袖口的灰被他拍得乾乾净净。他居高临下地看著那些逐渐被凝固的身影，像看一组城市雕塑。

“年轻人，”他隨口道，“旧故事要归档。区区新手玩家，也敢坏我们十二家族的事，你们就该在那场核爆中身亡，乖乖从这个舞台上退场。已逼近的未来，人类，就给我永远活在脑机接口构筑的幻境里。”

高坂童乃抬头，笑说：“这就是你那愚蠢的阴谋吗？你会后悔的。”

“五反田不做后悔的买卖。”他转身，对讲机贴在掌心，“二號车进。今晚，把事做乾净。”

混凝土復到肩。白鸟爱忽然小声：“彻野君，我……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了。”

“因为我们在一起。”渡边彻野回答。

“林牧。”路西亚忽然说了一句，“你別再说了。”

他们十指扣紧。

指尖很暖。

系统在视野里挣扎著弹出最后一条提示。

【危急状態：不可逆。】

【建议：无。】

【备註：——】

光標闪了三下，像无法输出的遗言，然后熄灭。

混凝土终于越过了下巴。五人，全被灰白的重量一起按进了黑暗之中。

——

五反田下了钢梯，鞋跟敲在模板上，嚓嚓两声，很清脆。

远处警笛近了，城市的夜却依旧运转。路口的红绿灯换了两轮，清扫车在另一条街上慢吞吞地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结局：悲剧。】

【主角：渡边彻野（死亡）。】

【同伴：高坂童乃、路西亚、白鸟爱（全部死亡）。】

【副本：东京核爆案（结束）。】

【备註：无一倖免。】

又一次，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