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將军好像真没有在骗人。
“小子，你觉得大屠杀，到底是谁干的？”
老將军却是忽然话锋一转，开始询问起了林德这个敏感的问题。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魔族。”
林德实话实说道。
“魔族是通过联合龙人族的方式发起叛乱的，它们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而进行大屠杀，这样只会让本身就脆弱的联盟分崩离析。”
“那你觉得是谁？”
托马斯反问道。
“谁有这个本事在北境偽装成魔族进行大屠杀？这个大陆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情？”
林德心想能做到这种事情还有谁。
除了统治千年的帝国，基本就不可能有第二个国家能做成这种事情了。
“我不知道。”
不过林德可不敢说，他只得摇头装傻。
“所以就只有魔族会发动大屠杀。”
托马斯冷笑道。
“《法王圣典》曾经记载过，魔族在千年之前拥有一项技术，可以通过利用死者的尸体去转换成新的混血魔族，也就是【人魔】。”
“还有这种事情？”
“魔族是这个大陆上最为邪恶的种族，它们可以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源源不断的製造出【人魔】来跟其他种族抗衡。”
托马斯將军沉声道。
“所以会发动大屠杀的只有魔族，也必须只能是魔族！！！”
“…………”
林德可不敢违逆这位老將军。
毕竟跟一位极端种族主义者开始辩论，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林德不合时宜的沉默却让托马斯不满了起来——
“小子，你似乎很不服气？”
“没有。”
“那你为何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只是在想，我就算替魔族说话也没有什么用，如今是它们率先破坏的和平，那么它们是好人坏人，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德只是感嘆道。
战爭就是如此，如果硬要去分辨出一个正义与邪恶，那各自都有各自的说法。
这位穿越者还是不要操太多的心，还是老老实实培养自己的奴隶赚钱吧。
“小子，你能想像吗？”
托马斯却是扭头看向了房间里面，看著那位隔著窗户在跟两人打著招呼的金髮女孩。
这位老將军语气平淡道：“如果人类不去攻打魔族，如果人类不去攻打亚人，那么人类最后会跟谁打起来呢？”
“当然是內斗。”
“明明都是人类，却要互相伤害？”
老將军低垂那双浑浊的眼眸。
“明明都是同样的种族，却因为信仰、国家、地域的不同开始分裂开始纷爭，最后不得不拿起武器上了战场，明明都是同胞，却要互相下死手，你能想像吗？那种绝望黑暗的战爭……没有大义，没有团结，没有美德，只有痛苦与悔恨！！！”
“所以小子，你要记住了，只要这个大陆上一刻有异族的存在，我们就必须去蹂躪异族，必须去征服异族，必须去將那些异族通通赶尽杀绝！！！”
托马斯拍了拍林德的肩膀，便往庭院外走去。
“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延续下去，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
林德本来还想问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跟著军队一起上前线。
但是一番交谈下来他也算是听懂了——
怪不得帝皇这次没有叫自己一起跟过去。
陛下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前线暴毙了。
两人刚走出庭院，便看到了一名亚人女孩正在一颗树下蹦蹦跳跳著，试图拿到掛在树枝上的风箏。
她没有爬树的本事，只得抬头眼巴巴看著上面的风箏，人都快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啊！林德爸爸！”
女孩看到了林德，连忙小碎步跑了过来摇著他的裤脚恳求道：“帮我一下！我的风箏掛在上面！”
林德抬头看了一下那个风箏。
起码有3米高，他也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正当林德打算开口拒绝的时候，却只见那个亚人女孩忽然抬头看向了托马斯，隨后欣喜万分道：“爷爷！您长得这么高！帮帮忙好不好嘛？”
不是，你哪里来的胆子，全家的九族都不要了是吧？！
林德的內心刚咯噔一下，却只见托马斯冷哼一声，低头看向了这个亚人女孩——
“你知道我是谁吗？”
“呃……”
那庞大的阴影笼罩住了这位小女孩，再加上托马斯將军那不怒自威的表情，女孩子瞬间就被嚇傻了，眼泪开始疯狂打转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但是……爷爷就是爷爷啊……”
“蠢货。”
林德还以为托马斯要一脚当场踩死这个亚人女孩，心里都打算做好了正面硬钢的准备。
没有想到这位老將军只是抬起手来，轻而易举地就將风箏取了下来。
“谢谢爷爷！！！”
亚人女孩拿到了失而復得的风箏，立马便开心的欢呼了起来，继续跑到空地上放起了风箏。
托马斯的目光只是追逐著这个亚人孩子，对著一旁的林德冷笑道：“你看看，这就是亚人，明明再过几年她们的身体素质就能远超人类，但是在幼年的时候却手无缚鸡之力，我们隨便出手就能捏死这些孽畜。”
“那將军……为何要帮助这个亚人孩子呢？”
林德没有想通。
为何口口声声说要灭了亚人九族的托马斯，竟然会出手帮助平日里最为痛恨的亚人。
“小子，你觉得这个亚人以后会怎样看待我？”
托马斯却是反问道。
“就算她知道了我是那个【处刑者】托马斯，这个亚人会不会在长大以后，有一个瞬间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其实是所有亚人误解了老夫？”
“有可能吧。”
“所以她的父母就白死了，所以她的族人们就白死了，分明是我杀光了她的全家，我杀光了大多数亚人，可是却因为一件隨手办到的小事，这个亚人就要对我感恩戴德了，便要忘记那世代的血仇了。”
托马斯淡淡道。
“做了可怜的事，其实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流著眼泪，其实我的本性也是善良的……老夫不需要这种虚偽的辩解。”
“要是真正善良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去杀人，杀了人然后还要流著眼泪哭泣，只不过是最为丑陋的偽善而已。”
“倘若我死后，我只想让这天底下的亚人和魔族记住一件事情——”
“那就是杀人是恶行，行恶的人是恶鬼，而老夫就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