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享受肉汤谈笑风生的林德一行人不同,作为奴隶的露娜,这个清晨则是显得有些匆忙。
虽然还没成为林德的专属奴隶,但她还是获得了林德的批准,可以在军营附近自由活动了。
这位半精灵少女也没有想著逃跑,她怀里抱著一大堆不知名的野果,嘴里塞满果肉然后面无表情地分给被关著的反叛军们。
这群反叛军自从被俘虏的那一刻,就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面对露娜的分享也是没有多做推让,每个人都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长老,我准备走了。”
露娜这样告別著。
“过去的170年里,我一直按照您说的那样顺从地活著,你一直將我视为半精灵族未来的掌权人培养著,总是说只有我能够拯救世界树,但是我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就请长老你再多活几十年吧。”
“露娜,你做了多余的事情。”
长老面色一沉。
“【精灵王的遗剑】可是世界树的心臟,倘若世界树失去了那把魔剑,只会更快的枯萎死去!你情愿背叛整个半精灵族,也要將【大秘宝】献给人类吗?”
“那棵树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因为那些无聊的传统,难道就要整个半精灵族都白白牺牲?”
这位半精灵少女一脸平静。
“所以我打算解除封印了。”
“预言曾经说过,如果世界树倒塌的话,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的!”
“跟我有什么关係。”
露娜哼了一声。
“毁灭就毁灭吧,反正到时候天塌下来也是有人类顶著,亚人现在这个处境还不如指望世界毁灭呢。”
世界树是半精灵一族的信仰。
露娜曾经也很崇拜世界树,觉得它又高又大,而且还非常美丽。
但是她现在更討厌世界树。
因为世界树並没有给整个半精灵族带来祝福,只是这群亚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你总是这样,露娜,你总是喜欢这样一意孤行。”
长老的目光深邃。
“你需要控制住你那叛逆的思想,你需要压抑住你那懒惰的本性,世界即將迎来千年未见的大变局,你要学会长大啊,寿命越大责任越大,这个道理难道老朽没有告诉你吗?”
“……我只是想救你们,难道我有错吗?”
露娜真是不明白了。
如果自己不向帝国献出【大秘宝】的话,那么所有反叛军只能背井离乡,到时候就连世界树的影子都根本见不到,每一个半精灵只能客死他乡。
难不成在长老的眼里,族人的命,真就比不过一颗破树的命?
“你救得了我们一时,救得了我们一世吗?”
长老盘腿而坐。
“现在的你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把魔剑的名字被称为【精灵王的遗剑】,所以露娜,老朽会让你明白的,让你明白为何半精灵一族的命运,会跟世界树是紧紧相关的。”
“长老,你到底在说什么?”
“露娜,你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半精灵,从出生开始就可以从世界树的树叶上知道自己的寿命上限吗?”
长老缓缓开口。
“那是因为,每一个半精灵从出生开始,就跟世界树签订了生命共享契约。”
露娜驀然睁大了眼睛。
“你当然可以带走【大秘宝】,但是你要知道,一旦世界树失去了【大秘宝】,那么所有半精灵族都会变成它的养分,作为长老,我自然会成为第一个祭品。”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拯救整个半精灵族的话,那么作为带走【大秘宝】的代价,露娜,你就留下一千年的寿命吧。”
………………
………………
对於精灵而言,寿命即是一切。
露娜很庆幸自己拥有2000年的寿命上限,因为在半精灵族中,寿命上限就代表著地位,就代表著荣誉。
她是哪怕族內也无法望其项背的长生者。
所以这位少女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过著与大多数半精灵截然不同的生活,自从出生起便与自由一词相距甚远。
因此,露娜的兴趣也与普通半精灵截然不同。
一般的半精灵感兴趣的事情,是种养草,是弹琴唱歌,是坐在世界树的底下怡然自得。
而露娜最感兴趣的,就是外面的世界。
即使是广阔神秘的森林,对於170年的漫长岁月也显得过於渺小了。
没有什么可玩的,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更没有什么可刻骨铭心的。
所以书本里面的世界,深深吸引了露娜。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外面世界的憧憬逐渐加深。
曾几何时,她的梦想是成为像长老一样伟大的领袖,成为被所有族人们崇拜的先知。
但是如今,她更渴望离开这座森林,成为除了长老以外的存在。
不管是战士、魔法师、吟游诗人、猎人、舞姬……
总而言之,只要是热闹繽纷的世界就行。
她想见识一下那些短命种的世界。
哪怕是为非作歹作恶多端的人类,她也好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些短命种的世界。
所以露娜从来没有思考过。
为什么就只有她,独自享受著长生的祝福。
又是为什么。
所有半精灵都必须要拿起武器守护世界树的传统。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我拿出一千年的寿命给世界树?”
这位半精灵少女震惊了。
“因为那是世界树赐予你的祝福,既然你选择离开世界树,那么现在就该你还给它了。”
“可这是所有半精灵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只要求我拿出一千年的寿命?!”
长老只是抚摸著鬍鬚,不容拒绝道。
“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为了半精灵与世界树,你必须要履行你的义务,露娜。”
“我只是想要救下你们,所以我才选择拿【大秘宝】跟人类交换啊?难道就不能其他人拿出寿命吗?!”
“谁能拿出1000年的寿命?露娜,谁又能像你一样,拥有2000年的寿命?”
“这、这可是我的身体!这可是我的寿命!为什么要强迫我牺牲!这又不是你们的寿命!!!”
露娜从未有过像今天一样情绪激动过。
她之所以性情淡薄,正是因为早早知道了自己能活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