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玄,若你为汉臣,”宇文宪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汉宣、霍光之间,你会选择谁?”
独孤熲闻言会心一笑,躬身作答:“大司马既有此问,心中当已自有打算。”
“也只能如此了!”宇文宪微微嘆道,並不否认。
…………
与此同时,洛阳行辕內气氛凝肃。
高儼將鄴城奏报隨手掷於案上:
“冯尚书令上书,请族娄定远等叛逆,卿等以为如何?”
唐邕目光扫过奏疏,直言道:“殿下,此乃良机!娄定远既死,其党羽惶惶如丧家之犬。冯令公请族其眾,正当其时!可彰殿下肃逆护国之忠,亦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高儼指尖敲击案几,面上无悲无喜:“娄氏盘踞鄴城多年,其攀附者眾。若尽族之,恐惊朝闕,风声鹤唳……”
一旁卢潜隨之开口:“殿下!此非寻常,殿下领兵在外,鄴都方歷逆乱,若不行震慑宵小,待余孽暗结怨懟,恐遗祸无穷!彼辈既附逆弒君,死有余辜!此非殿下之狠戾,乃法度之威严、天道之昭彰!”
“那就这么做吧。”高儼缓缓低眼,声音不咸不淡。
待与两人商议完鄴城的后续安排,两人告辞离去,高儼终於鬆了口气。
他一直担忧鄴城可能发生变乱,如今总算是告一段落。
在铁腕镇压下,后方大概可以清閒一段时间了。
由於事发突然,先前鄴城所报只是寥寥几句,將娄定远之事大概告知。
就连高儼也是读过在冯子琮这份密信后,才完全得知其中內情。
看完冯子琮对事情前后的详细匯报,他不由得深深认同了“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句话。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政变计划就已经足够简陋了。
没想到,还有高手。
据调查,娄定远就是那波被勒佛打击到的勛贵之一,加之之前与和士开交好而受到打压,所以心生怨气。
在与幕僚、谋士的抱怨中,怨气不断加剧,於是逐渐產生了政变之意。
但他的幕僚之中,有一人本来只为了和娄定远这个閒散王爷吹吹牛,混口饭吃。
结果突然被捲入这次阴谋,嚇得魂飞魄散。
他不敢参与其中,便决定向朝廷告发,却苦於无法脱身。
好不容易找到空閒,恰好提前一天夜里,急忙托关係向冯子琮报告。
也就是说,这场政变从一开始就完完全全暴露了。
由於人证物证俱在,冯子琮本打算马上直接把他们抓起来完事。
他忽然心念一动,想起高儼临別前託付给他的言语之重,认为此事绝不应该这么简单就结束。
为防止事情泄露,他只与宫內的刘辟疆进行商议。
於是……反贼作乱,皇上被弒,听著多么顺耳!
对此,高儼只想表示,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呀!
本来,凭我们之间的舅甥情谊,以你定策之功,是想尊你为“尚父”的。
可是你现在忽视宫禁防卫,以致救驾来迟、皇上横死,我只得勉强给你封个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