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一次真正意义上成为主帅,要等到杨坚为丞相,平定尉迟迥之事。
“韦氏乃关中豪门,周帝外来,欲熟络人心,故面上礼遇,其实猜疑。”
“今汝之晋公宇文护尚在,多少顾念其建业之初立下功绩。”
“待宇文护死,新人恐怕不会珍视。彼时,呵呵……”
高儼言止於此,不待其反应过来,对王子宜道:“让人为其解开束缚,好生送至玉壁城下!”
此言一出,余人皆惊。
王子宜愕然抬头:“殿下?此獠乃周贼细作,严加拷问必有所得,岂可纵虎归山?”
他急切之下,语调不禁提高。
刑架上的韦大智,眼中亦是无法掩饰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放了自己?这少年在打什么主意?
高儼没有直接回应王子宜的质疑,只是说:“照我所言去做便是。”
目光却锐利地钉在韦大智脸上:“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你本要告诉他之事,和我与你所讲之事。”
王子宜嘴唇囁嚅了几下,似乎还想劝諫。
高儼却抬手制止了他,王子宜无奈行礼道:“诺。”
他出外唤狱卒进来,幽暗的狱中此时只剩下高儼与韦大智两人。
“敢问大人尊姓何名?”韦大智沙哑著嗓子,也不装做原先那副畏惧模样,而是冷静地望著少年,心中隱隱有了一个猜测。
“我还没过问你的姓名呢?”高儼微微一笑。
“吾名韦大智。”韦大智直接说出来了。
他既已被对方识出身份,告知其姓名也无妨。
高儼回道:“我是高儼。”
“原来是琅玡王殿下,在下刑具在身,就不多礼了。”
韦大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眼前这位少年,原来正是扰的鄴城满城风云的那位琅玡王。
高儼並不在意他言语中的一些意味,对其说:“此去玉壁不远,一路需快马加鞭,莫要让你那些同伙先送到消息。”
韦大智面色沉静:“借殿下吉言。”心中却在想著琅玡王此言又是何用意。
狱室之內,一时突然平静下来。
不多久,王子宜入內,先向高儼行礼。
接著对隨之而来的狱卒喝道:“来人!为其鬆绑,准备马车!”
狱卒应声而入,手脚麻利地解开缚在韦大智身上的绳索。
沉重的锁链坠地,发出哐当声响,韦大智浑身一痛,几乎站立不稳,被两个狱卒粗暴地架住。
“好生送这位『魏大代』出城。”高儼对王子宜再次叮嘱,“给他带上伤药、乾粮和盘缠,確保他一路安全无虞,直抵玉壁城下。”
诺!”王子宜垂首,心中纵有万般不解,此刻只能压下。
他朝狱卒挥挥手:“照殿下吩咐,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狱卒们连忙搀扶著——或者说半押送著虚弱的韦大智,向外走去。
潮湿冰冷的地牢甬道里,只留下踉蹌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牢中只剩下高儼与王子宜两人。
王子宜终於忍不住,带著难以理解的口吻低声道:“殿下,臣愚钝。此人明显是周贼细作,纵使不肯开口,亦是祸患。纵之归去,岂非泄露我国虚实?且前番殿下那番话……”
“子宜,”高儼转过身,目光深邃,打断了他的疑虑,“你觉得,他回去之后,会告知韦孝宽什么?”
王子宜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鄴城之事详情,国朝內情……还有殿下適才提及之事。”
说到后面,他仍觉得有些荒谬。
敌国主將岂会轻信我方大王所言?
高儼轻轻摇头,踱步靠近牢门,目光仿佛穿透石壁,望向遥远的玉壁方向:“遭捕却生还,他一定会將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带给韦孝宽,以示清白。”
“但韦孝宽听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王子宜皱眉沉思,试著代入:“惊疑?將信將疑?以为是我方离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