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笑了笑，“没事，俺媳妇知道心疼人，给我寄的鸭蛋、酱豆、油饼啥的，过两天就到，等到了，我连著钱给你一起送过去。”

“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怕你太顾家，不顾自己，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

陈诚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不碍事，俺是要当爹的人了，能顾好自己。”

他继续说道：“寄回去的钱，叫俺媳妇多吃点好的，俺媳妇吃就是俺儿子吃，那跟吃到俺自己肚子里没差么。”

“寧凡，俺知道你在想啥，你操我什么心，我还比你大10来岁呢，村里跟你一样大的年轻人，都喊俺叔，你喊哥也行，哥心里明白。”

陈诚一双大手拍著寧凡的肩膀，寧凡感受著肩膀上传来的力道，朝陈诚笑了笑。

这会，陈诚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陈诚拿著响铃的手机，对寧凡说道：“寧凡，你不用老来看我，我现在挣的不少，別看这会没活，等会拉货的车就来。”

“我挣的是活钱，一天一结，到点就发，老板人好，不拖工资。”

“俺媳妇来电话了，你自己先待一会。”

风扇发出“嗡嗡”的响声，搅动著厂房內不流通的空气，带著水泥的土腥气。

寧凡蹲在原地，不断喃喃著什么。

他隨后去了趟厂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和两包玉溪。

將烟和饮料各扔给赵大国一包，他喜笑顏开的问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寧凡。”

“你是陈诚的亲戚？”

“嗯……勉强算半个吧！”

“那就是远房的，不是我说你们，这陈诚一看就知道脑子上有点病，你们还忍心看他出来乾重活？”

“刚才打斗地主，就我们两个人，对方手里什么牌，看自己手里的不就知道了，陈诚连这个弯都转不过来。”

寧凡看他一眼，“老哥，我这表亲人老实，您多照顾照顾！”

有烟开路，什么事都好说，赵大国看著寧凡笑了笑：“都是出来卖体力的，谁比谁高贵？这几天我吃坏了东西，老跑厕所，陈诚多替我干了不少活，他是人不错。”

寧凡终於笑了，“那您跟他说清楚，不然他肯定以为你偷懒。”

赵大国猛吸了一口烟，“我估计也是，等会我就跟他说。”

“我再打听一下，你们在这中午饭怎么解决？”

寧凡问道。

赵大国很利索的回道：“我中午回家吃，就离这两条街。”

“他呢？”

“他？”赵大国这才想起，寧凡说的是那个脑子有点傻傻的人。

“你是说陈诚？”

“没错。”

赵大国將玉溪塞到兜里，又掏出已经拆开的黑黄山，点上一根，“不是我说，那老伙真是挣钱不要命！”

“中午麦片子掺水，就当一顿饭，那玩意我寡的乾咽都咽不下去。”

“他那防爆杯，既当茶缸也当碗，吃完了也不洗，就那样接著用。”

见寧凡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赵大国指著不远处墙角的一个蓝色布袋。

“你要不信，你去那里面看看去。”

寧凡走进他说的那个墙角，翻开蓝色布袋，里面有一个没有合上盖子的防爆杯，杯子里面还插著一根一次性筷子。

杯子的底部沉积著泡烂掉的麦片，布袋里，还有一个装著粉末的透明塑胶袋。

拿起来闻了闻，是豆粉，这就是陈诚今天的午饭。

一股极强的屈辱感从心底里冒出来，自己曾经跟陈诚说，工程款会有的，工资也会有的，可现在，那些说过的话，就像打在陈诚脑门上的子弹，而扣动班机的人，就是自己！

寧凡眼角含泪，连忙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因为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缓了缓，见陈诚还没出来，他將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到了杯子的底部，里面是陈诚被拖欠的全部工资。

回去的路上，寧凡將银行卡的密码编辑成简讯发给了陈诚。

“陈哥，这是你的工钱，密码从1到6。”

“你不用急著还我，我的也討回来了，我一个人也用不到什么钱，你先拿著用。”

“你打回家给你老婆一点，別忘了自己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