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煦看著她这副模样，心里暗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故作神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高同学，你有所不知啊。我跟你说，这事儿邪乎著呢！”

他煞有介事地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被旁人听了去，然后凑近了些，那股子独有的少年气息混杂著九月微热的空气，轻轻拂过高媛媛的耳畔。

“我昨晚做了个梦，”曹煦一本正经地开始编瞎话，眼神里还带著几分宿醉未醒般的迷离，哦不，是梦境未散的深邃，“梦见一个白鬍子老爷爷，仙风道骨的，手里拿著个拂尘，飘飘然就来到我床前了。”

高媛媛眨了眨眼，嘴角那丝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笑意又开始蠢蠢欲动。白鬍子老爷爷？还仙风道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套？

曹煦没理会她眼神里的怀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那老爷爷跟我说，『小伙子，我观你骨骼清奇，乃万中无一的……嗯，幸运之人！今日午时三刻，你速速前往王府井，寻一售卖『幸运刮刮乐』的老太太，购买她手中剩余的最后三张此种彩票，必有天降横財，助你一臂之力！』说完，『咻』一下，老神仙就不见了！”

他边说还边比划，力求生动形象，那认真的模样，仿佛他自己都信了这套鬼话。

高媛媛终於忍不住了，用空著的那只手捂著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笑得不轻。她努力想板起脸，可那双弯成了月牙的眼睛却出卖了她：“你……你编故事呢？还白鬍子老爷爷，还午时三刻……你怎么不说他给你留了本武功秘籍啊？”

这姑娘，还挺懂梗。曹煦心里给她点了个赞，脸上却是一副“你怎么就不信我呢”的受伤表情：“哎，高同学，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比珍珠还真！那老神仙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这事儿不能跟別人说，天机不可泄露！也就是看你……”他顿了顿，目光在高媛媛那张因忍笑而泛红的俏脸上转了一圈，语气曖昧了几分，“看你比较有眼缘，才跟你透露一二。”

“我才不信呢！”高媛媛哼了一声，小脑袋一扬，马尾辫在空中划过一道俏皮的弧线，“你这人，看著就不像个老实人，肯定是想找什么藉口蒙我呢！”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著洞察一切的光芒，仿佛已经看穿了曹煦的“险恶用心”。

曹煦心里暗道，这姑娘警惕性还挺高。他嘿嘿一笑，也不恼，反而將手里的三张彩票往前一递：“高同学，光说不练假把式。既然你不信，那你亲自帮我把这三张彩票刮开，是真是假，不就一看便知了吗？”

“我帮你刮？”高媛媛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你……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这彩票要是没中奖，你该不会赖上我吧？或者……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她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各种电视剧里看到的骗局桥段在脑海中闪过。

“哎哟喂，我的高大同学，”曹煦哭笑不得，这姑娘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我能有什么阴谋啊？再说了，这彩票是我买的，中不中奖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係？我还能让你赔不成？”

他看著高媛媛那副警惕的小模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未来的国民女神，现在怎么看都像只炸毛的小奶猫，可爱得紧。

“那……那你为什么非要我帮你刮？”高媛媛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生，眼神里透著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曹煦心里的小人儿早就乐开了，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想找个藉口跟未来的大明星多待一会儿，这可是全民女神啊。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还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

“对了！”他一拍大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信息，“我想起来了！那个白鬍子老爷爷还说了！他说我今天会撞到一个贵人！”

“贵人？”高媛媛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弄得一愣一愣的。

曹煦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著高媛媛，语气无比篤定：“没错！就是贵人！老神仙说，这个贵人，是我今天能不能中大奖的关键！她一出现，我的財运就来了！”

他顿了顿，然后伸手指了指高媛媛，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刚才两人相撞的地方，表情夸张地说道：“高同学，你想想，我早不撞晚不撞，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就撞上了你！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就是我的贵人啊！是老天爷派来助我发財的！”

这番话说得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就差配上背景音乐了。

高媛媛被他这一通“贵人论”说得有点懵，小脸微微泛红，不知道是被他这番歪理邪说给气的，还是被“贵人”这个称呼给羞的。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这人脸皮是真厚，死的都能让他说成活的。

“你……你胡说八道！”她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但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

曹煦一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从兜里掏出学生证，递到高媛媛面前：“高同学，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燕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曹煦。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还能骗你不成？”

学生证上，曹煦的一寸免冠照片还带著几分青涩，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高媛媛接过学生证，狐疑地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曹煦，心里那点戒备確实又鬆动了几分。燕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听起来好像……是挺厉害的。而且，这彩票一共也就六块钱，就算被骗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放心大胆地刮！”曹煦拍著胸脯保证，语气里充满了蛊惑，“这不就六块钱的彩票吗？就当是玩儿了！万一真中了呢？那可是桑塔纳轿车！到时候，我分……呃，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桑塔纳轿车……

高媛媛的眼睛亮了一下。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运气，也不信曹煦这套神神叨叨的说法，但“桑塔纳轿车”这四个字，在1996年，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看曹煦手里的彩票，又看看他那张写满了“信我没错”的脸，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觉得这人太不靠谱，跟个大忽悠似的；另一方面，又隱隱有些好奇，万一……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就……就刮一张？”高媛媛犹豫地伸出手指，指了指最上面那张彩票，语气里带著几分不確定。

“刮！三张都刮！”曹煦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我的贵人，今天就看你的了！”

高媛媛被他这声“我的贵人”叫得脸颊又是一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心里的那点好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从曹煦手里接过那三张薄薄的彩票。

高媛媛將信將疑地捏著其中一张彩票，指甲盖在银色的涂层上轻轻碰了碰，冰凉的触感传来。她抬眼看了一眼曹煦，对方正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亮晶晶的，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晃眼。

“刮吧，高大贵人！歷史性的一刻，马上就要诞生了！”曹煦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篤定。

高媛媛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神经病”，但还是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自己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在那银色的涂层上，轻轻地颳了下去。

银色的碎屑，如同细小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第一个图案，慢慢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