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国內项目如火如荼的推进之时,远赴不列顛谈判的吴忠华也传来捷报。
代表团一抵达伦敦,吴忠华便迅速与罗罗公司高层取得联繫,並隨即启动了关键的合作谈判。
此时恰逢鹰酱与华夏关係解冻並升温,不列顛对华態度亦隨之调整。基於此背景,不列顛政府对此项纯商业技术合作未加任何阻挠。整个谈判的政治环境出奇地顺畅。
为展示实力与诚意,罗罗公司派出的技术代表亚当·惠特尔在会谈间隙,亲自引领吴忠华参观了其核心的航空发动机生產线。
在民用大型推力发动机生產基地,rb211三转子发动机的生產线可谓开足马力。因其革命性的三转子设计带来的卓越性能,rb211供不应求。吴忠华眼前所见是,每一台刚刚下线的发动机,几乎即刻便被来自各大飞机製造商的牵引车拖走,装配车间外的成品区不会有存货堆积的景象。
隨后步入军用发动机生產区域,吴忠华的视线立刻被rb199涡扇发动机所吸引。与庞然大物般的rb211相比,rb199的设计堪称极度紧凑。目睹其精巧的结构,令人难以想像如此小巧的机体竟可迸发出推动“狂风”战斗轰炸机纵横驰骋的惊人推力。亚当解释道,这些为欧洲联合战斗机项目定製的发动机,同样处於零库存状態——下线后便火速发往军机製造厂,迅即装机,並紧急调往前线对抗第一线。
参观结束后,实质性谈判正式拉开帷幕。亚当私下向吴忠华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儘管rb211和rb199的巨大成功让罗罗公司暂时走出了財务困境,但斯贝项目组却已深陷边缘化危机。
此次合作,对斯贝项目组而言,无疑是维繫团队存在、爭取未来研发资源的“生死之战”。正因如此,双方在谈判伊始便达成心照不宣的默契:允许华夏派遣若干名研发人员深度嵌入合作项目——这表面上可解读为“监督研发进度”,实则是一个极其宝贵的技术学习与交流窗口。
民用发动机合作谈判进展迅速。双方协议的核心框架很快確立:由华夏提供研发资金,罗罗公司斯贝项目组提供技术平台与工程经验,共同研发一款新型民用高涵道比涡扇发动机。待研发成功后,所有相关专利与核心技术將由双方平等共享。对於斯贝项目组而言,这不仅是技术延续的契机,更是重返民航发动机主流市场的战略跳板。
军用发动机技术合作则更为敏感复杂。儘管不列顛政府政策有所鬆动,但实质性突破发生在吴忠华亮出关键“底牌”——艾利逊公司不仅已將tf41发动机的加力版本设计资料向华夏敞开供应,更已著手进行生產线的转移工作。
面对鹰酱如此深度且实质性地介入华夏军用动力系统建设,罗罗的斯贝项目组迅速以此为依据向政府强力游说:“既然美国人已向华夏出售准三代(二代半)水平的tf41加力型发动机,甚至转移了生產线,不列顛政府有何理由禁止罗罗为华夏提供源自斯贝的技术升级?”
这一基於现实竞爭格局的关键施压,最终成功撬开了政府审批的阀门,同意罗罗斯贝项目组与华夏开展深度合作。
最后在双方人员的谈判下,以现有tf41发动机为基础,由罗罗公司斯贝项目组提供核心技术支援进行深度改进。核心目標包括:將加力推力提升至12吨级,並重点优化发动机的推力响应速度和可靠性,使之满足华夏新一代高性能作战平台的严苛需求。
民用发动机同样以tf41技术平台为起点,开发一系列推力覆盖7吨至9吨级的新型民用涡扇发动机。性能目標直指90年代国际先进水平,特別强调显著降低油耗与噪音水平,以增强市场竞爭力。
合作协议正式签署后,吴忠华向亚当·惠特尔提出了一个特別的请求:希望能拜访斯坦利·胡克爵士。亚噹噹场欣然应允。
虽然胡克爵士已於1974年正式从罗罗公司离职退休,但公司每年仍为他提供一笔丰厚的顾问年金。这笔年金並非无偿——在罗罗需要其威望与智慧发挥关键作用时,胡克爵士依然会挺身而出。
收到通知后,胡克爵士对这位来自东方的老朋友的到访显得格外期待。亚当·惠特尔亲自驱车,引领吴忠华前往爵士位於伦敦近郊的寧静寓所。胡克爵士特意嘱咐管家在门口热情相迎,这份郑重,足见其对故友的情谊。
书房的厚重木门在管家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囂。书房內瀰漫著雪茄、旧书页与皮革混合的独特气息。胡克爵士从宽大的书桌后站起身,绕过堆满航空技术资料的案头,亲切地示意吴忠华在壁炉旁舒適的沙发落座。
一段无需赘述的深厚情谊是此次会面的底色。两人的渊源始於斯贝发动机技术引进华夏的关键谈判。彼时,风华正茂的吴忠华作为华夏技术引进团队的攻坚核心,而胡克爵士则以罗罗公司首席技术顾问兼全权代表的身份远赴华夏。那些殫精竭虑、反覆推敲技术方案的日子,铸就了两位技术外交家之间独特的默契与信任。
一盏醇厚的锡兰红茶过后,胡克爵士放下骨瓷杯,那双洞察力惊人的眼睛温和却直接地注视著吴忠华:“吴,老朋友重逢总是令人愉悦。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在这个微妙时刻,你特意前来我的小书房,想必不只是为了敘旧?”爵士嘴角带著一丝瞭然的笑意。
吴忠华坦诚地笑道:“爵士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確实,除了探望老友,我还带来了国內的真诚邀请——希望您能亲赴华夏,指导我们新一代航空发动机的研发攻关。”
胡克爵士微微后靠,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著,陷入短暂的沉思。壁炉的火光在他稜角分明的脸上跳跃。
“吴,”他缓缓开口,话语中透著敏锐的政治洞察力,“过去一年间,贵国与西方的关係正在急剧升温。鹰酱甚至將刚刚服役不久的新型舰艇卖给了你们。我们两国之间,官方与民间的交流访问团络绎不绝……这些徵兆,是否意味著贵国正有意调整战略方向,向西方世界靠拢?”
吴忠华神情变得审慎,谨慎措辞:“爵士,如您所知,我的精力都倾注在航空领域,专注於技术层面的事务。至於您提到的这些宏大战略和政策走向,恕我了解有限,不便置评。”
他巧妙地迴避了正面回答,但其言辞间並未全然否认,透露出一种微妙的留白。
这份留白本身便是一种信號。胡克爵士这样深諳国际政治的智者,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含义——华夏的策略正处於转型期,而对方显然清楚自己与华夏高层保持著某种沟通渠道。这无疑增加了邀请的分量。
胡克爵士不再追问,顺势將话题切入核心:“那么,吴,回到你此行的目的。请我去指导航发研究,你们的报酬结构打算如何安排?”他问得直接而务实。
吴忠华稍作斟酌:“具体条款我们可以后续详谈,总会找到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胡克爵士的眼睛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拋出了一个超越常规的方案:“老朋友,我有一个提议。贵国是否考虑……接受技术投资?”
此言一出,书房內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吴忠华敏锐地察觉到——胡克爵士已经心动了!
技术投资,这简直是神来之笔!这种合作模式巧妙避开了华夏需要一次性投入巨额顾问费的难题,採用更具可持续性的“按成果/按產量付费”模式。
吴忠华心中迅速权衡,沉稳地点点头:“这个提议很有创新性,我相信原则上可以接受!”
隨即,他顺势提出了一个更具战略性的请求:“爵士,我记得您当年在布里斯托—西德利时期,麾下有一批极为出色的航空发动机专家。不知此次,您是否可能邀请其中的几位核心伙伴……与我们一同前行?”
胡克爵士闻言,开怀大笑,笑声中带著欣赏和一丝“我就知道”的意味:“吴!看来你此番前来,已是谋划深远啊!好,我会与这些老伙计谈谈。当年追隨我在布里斯托打拼的那几位得力干將——他们虽比我年轻几岁,如今却也临近退休之龄。在罗罗公司当前的管理体系下,他们的专才未能尽用,更別提罗罗那不算优厚的养老金制度,实在难言体面的退休生涯。我想,他们会对东方的新机遇感到振奋。”
他目光深邃,“你们接受私人性质的航空技术諮询公司?”
吴忠华心头一亮。私人諮询公司——这比简单的个人技术顾问聘用更为灵活高效!不仅操作更加专业独立,更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中提供宝贵的缓衝地带。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位慧眼识才、作风务实的林主任会对这个一举多得的提议拍手称妙。
“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吴忠华郑重地回应。
最后,胡克爵士敲定了此行的名义,也显露了他对华夏那份特別的珍视之情:“非常好。那么,就请以航空航天大学名誉教授的身份为我安排行程吧。”
他抬手轻轻抚过书架上陈列的一件精致红绸聘书——那是1973年北航授予他的荣誉象徵,是他珍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