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
沈羡在心底喃喃,暗暗掐算着时间,可能是大世界到洞天比较快,洞天到洞天就比较慢。
沈羡和薛芷画立于田野半空之上。
与先前青玄洞天之内,山在半空悬挂场景截然不同,而是在一片古代的砖瓦茅草的村庄上。
远处一片桃山林,开得正艳,沿着一条溪水,不少桃瓣落在溪水上,而四面山峰环绕的村庄,屋舍俨然,阡陌纵横,黄发垂髫。
薛芷画知沈羡对这些定然十分好奇,柔声道:“这是道家治下之民,前朝战乱时隐居下来的,绵延至今,我觉得洞天内应该不多。”
沈羡道:“大赤霄洞天,都是这些小村庄?”
在这搞桃源记呢?
不知为何,心头忽而浮起一句话: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也不是,还有一些上古先民的部落。”薛芷画纤纤玉手遥指远处一座巍峨连绵的山脉,道:“太清的道场,在首阳山那边儿,那里有一棵几千年的参天松树,还有神农坛,据说都是上古留下的。”
沈羡面上若有所思,问道:“太清的宗门洞天,以上古地貌为主,上清则是群山悬浮于空,那玉清呢?”
“青玄洞天不是悬空山峰,周围是茫茫大海,取青玄天穹之下,日月争辉,山海环绕。”薛芷画微笑纠正着沈羡,轻声道:“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好好转转,那些海域之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岛屿,景色秀丽,如诗如画,还出产不少灵石和灵药,那里才是门人弟子时常游玩的地方。”
沈羡心头微动,问道:“那玉清呢?”
“玉清……”薛芷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含含糊糊道:“你如果有机会到玉清昆虚洞天,就知晓了。”
沈羡好奇道:“你和我说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薛芷画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噙起一抹笑意:“宫阙,云端宫阙。”
沈羡:“……”
借问天上宫阙,不知重逢何年月?归心似箭将关山飞越。
不过,仙宫神阙是比较符合玉清的一贯作风。
毕竟一群天龙人……
“玉清一直想重现上古天庭盛况,所以有时候处处仿上古天庭形制,比如玉清符召,比如敕封天官,和朝廷也差不多了。”薛芷画柳眉之下,清眸现出几许玩味之色。
沈羡心头却有几许明悟。
正在说着,丽人忽然转过螓首,朱砂勾勒的桃钿两侧,柳眉微微蹙起,语气羞恼:“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手放下了?”
沈羡面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讶异道:“嗯,是吗?还牵着呢?我给忘了。”
他方才真不是故意的。
而后,松开。
纤纤柔荑,也不知是不是修道后杂质尽去的缘故,入手触感嫩滑细腻。
薛芷画轻哼一声,也不理沈羡,只是清丽脸颊浮起两朵淡淡红晕。
两人驾驭一朵祥云,向首阳山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下方苍莽郁郁的山林之间,五老峰山崖之上。
一棵枝干虬劲,松叶乌青如华盖的苍松下,有两个麻衣草鞋,头发披散,一着黑袍,一着白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崖上隔着一方石棋对弈。
山崖旁,一棵枝叶繁茂的枣树结满了枣子,果实红彤彤,莹润饱满,压弯了枝腰。
一个面容瘦弱,精神矍铄,手捻颌下灰白胡须,脸上难掩畅快笑意:“司命,你的大龙已经被我绞杀一空,你这一局输定了。”
说话间,捻起一颗饱满红润的大枣往嘴里塞着。
脸上如山下田垄沟壑的褶子,都要笑开了。
“那可不一定。”
那身形微胖,白净脸膛红润如霞的老者说着,捻起一枚白色棋子,“啪嗒”落在黑色棋子环绕的地方。
“你这是自杀。”老者脸上笑意敛去,目光惊疑不定,而此刻棋盘上的白棋顿时消了三分之一。
黑袍老者又捻起一颗棋子,冷哼道:“你认输吧。”
然而,那胖老者捻起一颗棋子,放在石坪上,顿时黑气倒卷,黑子竟褪去黑色,尽数变成白子。
满坪白棋,生机无限。
“这……”黑袍老者,面容倏然一震。
胖老者爽朗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七杀,你的死星,死中蕴生,生死之间,谓之阴阳。”
而旁边坐着一个头戴草帽的青年樵夫,看着精彩的对弈,早已目眩神驰,旁边放着两捆干柴,旁边放着一把斧头。
瘦老者脸上见着恼羞嗔怒,道:“你先以生机之力暗布棋坪,早伏先手,你这是耍诈!我们再下一局,这一局不算!”
“下多少局,你都是个臭棋篓子。”胖老者笑着说着,端起一旁的陶壶,里面盛满了山泉水,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瘦老者见此,冷哼一声,生着闷气。
胖老者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忽而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樵夫,笑眯眯道:“天色不早了,王质,你也该下山了。”
青年樵夫恍然惊醒,转身拿起斧头,赫然发现斧头已然朽烂,再转身之时,石坪上哪有两位老者的身影,就连石坪之上也不见棋子。
王质觉得腹中饥渴难当,看到石坪上留下的两个红枣,近前,拿起枣子,用衣袖擦了擦枣,顿时一股香气袭来,只觉腹中愈发饥渴,似勾动了馋虫,三两口就将枣子吃完。
而一股暖流涌进四肢百骸,只觉多日的劳累都烟消云散。
情知是好东西。
就要去摘一些红枣带走,转头再看那棵枣树,行头大惊,却见枣树不知何时已经枝叶枯黄,迅速凋落,哪里还有红枣?
王质心头大惊,连忙挑起干柴,沿着崎岖陡峭的山道下得来。
只觉脚下矫健、轻快,比之山中猿猴还要灵活,几个起跃,就已下得山。
而两位一胖一瘦的老者,此刻立于半空,隐住身形,瘦老者眉头皱了皱,眸光闪烁了下,问道:“上清门徒?”
“从那女娃娃身上的气息而言,应该是上清一脉的灵力气息。”胖老者笑了笑道。
“我看那少年死劫之气缠绕,一层又一层的霉煞之气,近期只怕大祸临头了。”瘦老者冷声道。
“又打赌?”胖老者嘿然一笑,道:“老朽倒是看他气运孕霞,紫烟敛聚,乃是白衣傲王侯之相,劫煞之气虽多,但红日在怀,总能否极泰来。”
瘦老者眉头挑了挑,不服气道:“那就拭目以待。”
“跟过去瞧瞧。”胖老者笑了笑,目中也有些好奇。
的确是玄妙的命数。
两人原就是修为高深,悄然隐匿了气息,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