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怀抱的力度和那话语中不容置疑的苦涩,让她心头鹿撞,却又被一种陌生的羞赧攫住。
她轻轻挣了挣,那力量轻得像一阵风,却让许砚猛地清醒过来。
空气在两人之间重新流动,他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音。
陈知微避开了他的目光,假装整理其实并无褶皱的衬衫袖口。
她的声音带着刚被压抑过的颤意:“师哥,那个……委托任务,完成了吗?”
“嗯。”
许砚应了一声,目光仍胶着在她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知微稳定了一下呼吸,抬起头,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理所当然的期待。
许砚看着那只白皙的手,微微一怔。
“发什么愣呢?”陈知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伶俐,“照片呀!让我看看这次又是个什么难缠的家伙。”
许砚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没有照片。”
“什么?”陈知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眨了眨,满是困惑,“没有照片?你没用相机?”她的音调不自觉地扬高,充满了难以置信,“清理‘遗念类’的鬼魂,你居然没用‘那个’?”
她指了指依旧挂在许砚胸前的相机,仿佛在确认它是否还在。
“委托任务写得很清楚,”许砚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清空屋子里的遗物’。我清空了,任务就完成了。里面没写,需要我们动手抓鬼。”
陈知微张了张嘴,一时竟被这逻辑噎住了。
她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是…是没有明确写。但这可是‘孤楼鬼’!执念深重,最容易形成锚点害人的那种!你、你就这么……把它‘清空’了?”
她想象着那种场面,觉得匪夷所思。
按照爷爷教的,对付这种鬼魂,必须用相机将其“影”封入相纸,断绝其凭依,才算彻底稳妥。
“为什么一定要用相机?”许砚反问,视线淡淡扫过角落里那个老榆木档案柜,“不给它回应,不给它任何能依附的‘锚点’,只是平静地、彻底地将它与现实世界产生联结的遗物清理掉,最后放进特制的旅行箱里阻断灵质。它自然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嘲弄,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套既定的规则。
陈知微盯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戏谑,上下打量着他:“这可真不像你啊,师哥。之前不知道是谁,只要感知到一点阴气,有点风吹草动,就跟如临大敌似的,相机快门按得那叫一个勤快,‘咔嚓咔嚓’的,恨不得把方圆十里的游魂都归档入库。”
她往前走了一步,歪着头,眼神锐利得像只小狐狸,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促狭:“弄得好像……自己都快记不住事儿了。怎么这次转性了?学会‘无为而治’了?”
许砚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陈知微无心的话语,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伤口——那些因频繁使用相机而付出的,关于阿哲、关于战斗、关于一次次绝望的记忆代价。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移开了目光,望向窗外逐渐明亮的晨光,侧脸线条在光晕中显得有些冷硬,又有些孤独。
“方法有效就行。”他最终只是淡淡地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