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
冰冷的金属桌椅,墙上掛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標语。
杨万雄作为名义上的负责人,坐在了正中间的主审位上。
他的左边是刘清明,右边是负责记录的康景奎。
周培民则和经侦支队长等人,站在单向玻璃的另一面,静静地观察著。
在谢鸿飞被带进来之前,刘清明一直在翻看之前的审讯记录。
问题很常规,回答更常规。
刘清明看的不是內容,而是谢鸿飞的审讯態度。
从那些滴水不漏的回答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鸿飞的底气和狂妄。
这个人,根本没把这次的案子当回事。
儘管经侦的同志已经拿出了央视记者拍摄的照片,以及相关代工厂负责人的证词,谢鸿飞依然嘴硬。
他只承认这是正常的商业活动,声称自己也是被那些工厂欺骗了,拒不承认生產是在兴源公司的操纵下进行的。
责任,被他推得一乾二净。
至於冒用清江省防疫物资的商標和批號,他更是一问三不知。
態度之囂张,可见一斑。
“咔噠。”
审讯室的门开了。
两名警察將谢鸿飞带了进来,让他坐在了审讯椅上。
他的双手被銬在椅子扶手上,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桀驁不驯的。
当他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刘清明时,似乎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
杨万雄和刘清明交换了一个眼色。
刘清明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杨万雄清了清嗓子,按照程序,开始审问。
“姓名。”
“谢鸿飞。”
“年龄。”
“二十八。”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谢鸿飞的回答滴水不漏,“我要求见我的律师。你们这是违规执法,破坏正常的营商环境,我要控告你们!”
杨万雄不为所动,继续发问。
康景奎看到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態度,心里有些著急,不由得看了刘清明一眼。
刘清明却依旧平静,甚至还示意康景奎,让他按照程序,认真记录。
就这样,杨万雄不紧不慢地,把经侦之前审讯的过程,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结果自然和以前一模一样。
毫无进展。
审讯进行了將近一个小时,谢鸿飞渐渐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在他看来,这帮警察也就是这点本事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些问题,根本拿自己毫无办法。
他挑衅地看著杨万雄。
“问完了?”
“问完我签字,签完好睡觉。”
整个审讯室里,只有康景奎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刘清明突然开了口。
“谢鸿飞。”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你是打算,一个人全扛了?”
谢鸿飞猛地一愣,转向刘清明:“什么一个人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兴源公司你是法人,所有的违法行为,你都脱不了关係。”刘清明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乾脆破罐子破摔,准备在牢里度过下半生,是吧。”
谢鸿飞的表情明显吃惊。
“你胡说!我没有违法,更没有犯罪!你们休想屈打成招!”
“对你,用不著。”刘清明摇摇头,“你一句真话也不说,但光凭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定你的罪了。”
“我们今天来,是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不要,谁也救不了你。”
谢鸿飞惊疑不定地盯著这个年轻人。
他对警察系统的人没有多少畏惧,因为他很清楚,外面的关係网正在全力运转,谢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但眼前这个刘清明,他看不透。
这个人似乎在京城没有任何利益纠葛,这意味著,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针对任何人。
这才是最让谢鸿飞感到不安的地方。
刘清明为什么要死咬著自己不放?
“什么证据?”谢鸿飞的声音有些发乾。
“这得由你来交代。”刘清明身体微微前倾,“我只提醒你两个字。”
“仓库。”
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谢鸿飞的身体猛地一抖。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苍白。
就在此时,另一个方向。
刘清明的下属,卫生部医政司的女干部孙淼,正和京城警备区后勤处的张振上校站在一起。
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仓库。
这批物资,正是之前从兴源公司的仓库里紧急转移出来的。
在来市公安局之前,刘清明就给了孙淼一个任务,让她立刻联繫警备区,对这批物资进行最严格的清点。
清点的结果,触目惊心。
“刘专员!”孙淼拿著手里的清单,声音都在发抖,“清点完了,结果出来了!”
“我们隨机抽查了十箱,又开箱验了上百件,情况非常严重!”
“这批物资里,至少有八成,全都被替换成了京郊那些黑心工厂生產的假冒偽劣產品!”
孙淼的报告声通过听筒,清晰地传进审讯室里。
刘清明一边接著电话,一边好整以暇地看著脸色煞白的谢鸿飞。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让谢鸿飞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