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哥正调戏得起劲,忽然觉得天色一暗,抬头就看到一张嵌在壮硕身躯上的清秀面孔,以及差不多能把他整个人装进去的庞大体积,嚇得他“妈呀”一声连退好几步,摺扇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閒事!”公子哥指著寧采臣喝问,声音都在发颤,听著一股子色厉內荏的心虚。
寧采臣还没想好怎么回话,林克慢悠悠地镀步过来,站在他身侧,目光平淡地扫了对面一眼,虽然没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但脸上的冷意让公子哥心里更是猛一哆嗦。
好傢伙,两个彪形大汉並排站立(一个一米九,另一个超过两米),光凭气势就能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勇气。
“你们给本公子等著!”公子哥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带著家丁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寧采臣看著他们狼狈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力量带来的“便利”,他感觉现在的心態—有些奇怪,既有行侠仗义的畅快,又有·就怎么说呢,以力压人是一件很容易上癮的事情。
浪费什么口水啊,一个大逼兜呼上去比什么大道理都更有说服力。
“姑娘,受惊了。”寧采臣转过身,对那白衣少女轻声安慰道。
少女此时才抬起头,只见她容顏清丽脱俗,肌肤白皙胜雪,一双眸子尤为动人,清澈纯净得像是山间溪流。
她看著寧采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復平静,接著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悦耳:“多谢两位壮士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寧采臣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
少女再次道谢后,便提著米袋,裊裊婷婷地转入小巷中。
寧采臣站立在原地有些发怔,一直到对方身影消失才回过神,刚扭头就看见林克脸上促狭的笑容。
“行侠仗义的感觉怎么样?“
寧采臣不好意思挠著头:“確实像林兄所说,有点暗爽。,=.=..
当晚,两人在镇上找了家乾净的客栈住下。
看到大门上高高悬著的“悦来客栈”,林克產生了瞬间的恍惚,没想到这个武侠小说里著名的连锁客栈居然在聊斋世界也有存在。
子夜时分,万籟俱寂,窗外月光皎洁,微风不燥,寧采臣躺在硬板床上,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因为白日里的种种经歷而有些亢奋,一时半会难以入睡。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悄无声息地飘进房间,寧采臣猛地坐起,警惕地望向窗口—那里空无一人,窗栓也好好的別著。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床前月光下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正是白天那位白衣少女,静静站在那里。
“姑娘?你——”寧采臣大吃一惊,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少女毫无徵兆地出现在房中,还不吭声看著自己,画面实在太过惊悚。
要不是对方有影子,他都要以为自己撞鬼了。
少女竖起一根玉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带著些许歉意和一点点的好奇。
“壮士莫怕,小女子並无恶意,白日多谢壮士解围,未来得及请教恩公姓名,心中不安特来拜谢。”
少女举止落落大方,眼神纯净,丝毫没有寻常女子夜入男子房间的羞涩与忸怩。
寧采臣见她神情坦荡,不似妖邪,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復,这才报了姓名,又忍不住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以此等方式前来?“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少女嫣然一笑:“小女子姓辛,家中排行十四,故名十四娘,我见寧壮士气息不畅,似是有血气凝塞之隱疾,故而冒昧前来,想探看一二。
,寧采臣犹豫了一下,但听对方语气真诚,想起自己这离奇遭遇,不禁苦笑一声,便將自己遭遇意外、被友人相救、重新还阳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隱去了陆判等关键细节。
辛十四娘听得十分专注,点点头恍然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寧壮寧公子的魂魄澄澈,与这肉身却似隔了一层薄纱。”
寧采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得天才能——”
他话刚说一半,就听辛十四娘又自顾自说道:“公子这般状况拖延下去,於身心皆有大碍,嗯——·我爹爹见识广博,或可知调和身魂的法子,我这就回去请教爹爹!寧公子,你且在此等候消息!”
她行事似乎全凭本心,想到了便要去做,话音刚落也不等寧采臣回应,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轻烟,瞬间融入皎洁的月光之中,紧闭的窗户对她竞毫无阻碍。
寧采臣:“—”
不是,姑娘你让我把话说完啊,我身魂没毛病啊。
寧采臣望著空荡荡的窗口,若非鼻尖还縈绕著一缕幽香,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幻梦,他已经明白对方非是普通人。
修道者?侠女?还是精怪?
寧采臣想了一会,觉得没任何头绪,於是重新躺回到床上,管他呢,天塌下来有林兄这个高个子顶著。
他也不想想,自己现在可比林克高得多了。
而就在同一时间,隔壁房间內,林克若有所思地盯著辛十四娘消失的方向,在对方穿窗而出的时候,他清晰地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妖气,纯净且空灵,绝非寻常的山精野怪。
“该不会遇见妖怪报恩的烂俗桥段了吧?”林克低声自言自语道。
他决定暂且观察观察再说,反正寧采臣个子高,天塌下来先让他顶著,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