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
正在葛摩中，指挥著帝国之拳以及其他工程队抢险的佩图拉博听到了帝皇的声音。
他就像是一块凝固的钢铁，整个人一动不动。
泪水从他的眼角沁出，钢铁的內部燃烧著比岩浆更炽热的情感，但他却依然固执的选择將所有的情绪都內化吸收。
“內外皆钢。”
“內外皆钢。”
佩图拉博念了两遍，隨后將这份激动掩埋在心，继续热情满满的构筑葛摩的防御系统。
他和福格瑞姆不一样，他远比那位骄傲的帝皇之子高贵。
“福格瑞姆，你看看费鲁斯·马努斯，我的钢铁之手，他直面你的诱惑，承受你的折磨，也未曾向你卑劣的本质屈服分毫，他高贵的灵魂在烈焰中永恆燃烧。”
“他的忠诚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他的意志坚不可摧，这才是真正的完美，这才是我的子嗣应有的品质，你辜负了一切，福格瑞姆。”
帝皇知晓福格瑞姆和费鲁斯的密切关係，他的这番开炮，更是让福格瑞姆心中最为脆弱的痛处，被狠狠的戳破。
网道內的莱恩、鲁斯、察合台可汗挺直了脊樑，眼中燃烧著自豪的火焰。
他们和费鲁斯一般，都选择了忠诚和坚守，而福格瑞姆之流，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就在帝皇和色孽互喷之时，另一股奇异的，充满诡譎欢愉的灵能波动，毫无徵兆地在葛摩网道节点內荡漾开来。
空间如同水波般扭曲，一群身著斑斕戏服、动作夸张诡异的身影凭空出现，正是丑角剧团。
丑角们一如既往的搭好了舞台，做好了铺垫，为真正的主角出场做好准备。
跳脱欢乐的笑神第一个出现，祂的身边还跟著一席戎装，面容严肃的莫塔莉安。
“啊哈！多么精彩的大戏，多么盛大的一幕话剧。”
笑神那变调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戏剧性的浮夸。
“恭喜您，伟大的帝皇，成功从慈父的园里带回了我们可怜的生命女神。”
嬉高奇的目光转向爱莎，罕见的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爱莎，好久不见了。”
“真没想到在万神殿陨落之后，你我还能再次见面。”
嬉高奇缓步上前，和有些虚弱的灵族女神拥抱在了一起。
爱莎也是喜极而泣，这种从囚禁中逃出生天，再度见到老熟人的感觉，是未曾经歷过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的。
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
“嬉高奇，你也还活著，真是太好了。
你真的当时在场吗，为什么我根本就没看到你的身影，我还以为你是没来才倖免於难的。”
生命女神还是按耐不住，將自己心中一直困扰的疑问说了出来。
笑神那副假面瞬间僵硬下来，隨后发出了一种尷尬的笑声。
“在场，我当然在场了，只不过我一直都在打辅助，你才没看到我。”
“只不过我的走位实在太完美了，你没看到我也很正常，毕竟你根本就不擅长战斗。”
“我绝对没有当场跑路，没有拿其他的灵族神当替死鬼，没有用欺诈的力量欺骗你们我还在万神殿。”
听著嬉高奇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爱莎也是心中有数。
但她也没有责怪嬉高奇什么，眾所周知笑神毫无战斗力，几乎是眾神中的下水道。
祂能够从色孽的手中逃脱，並且一直都在千方百计的庇护艾达灵族，祂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极限，也远比自己这个灵族母神称职得多。
而她呢，她到底保护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子民遭受的苦难，爱莎就开始啼哭起来，她的泪水一落地，立刻就变成一块一块晶莹剔透的灵族魂石。
正是魂石庇护了艾达灵族的灵魂，让他们可以免受色孽的吞食。
丑角灵族们立刻衝上前来，珍重的將那些魂石收集起来。
而莫塔莉安，则是更为复杂的注视著爱莎。
当初他深陷纳垢的瘟疫园，即將支撑不住，妥协退让之时，就是爱莎告诉原体要继续坚持下去。
也是她，让莫塔里安喝下了解药，解除了纳垢瘟疫的毒害，同时也变成了现在的这幅女性模样。
莫塔莉安的血脉中流淌著一半爱莎的血液，她本能的对生命女神极其亲近，但是她又憎恨对方让自己变成现在的模样。
爱莎停止哭泣，想要伸出手去拥抱莫塔莉安。
然而倔强的苍白之王拒绝和爱莎拥抱，她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看向网道之外纳垢的方向。
“莫塔…莉安…我的孩子…”纳垢的意识传来痛苦的低语，充满了被孩子背叛的哀伤。
爱莎，几乎是纳垢的爱人，莫塔莉安，完全是纳垢最为珍爱的孩子。
若是莫塔莉安还在纳垢的身边，最宠爱孩子的名头根本就落不到库加斯的头上。
纳垢会將一切好的东西送给莫塔莉安，无条件的宠爱她，和爱莎一起爱护她。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她们之间阻隔著网道和可恶的受诅咒者，让她们骨肉分离。
纳垢的哀嚎更加悽厉，整个亚空间都仿佛在因祂的痛苦而颤抖。
然而纳垢这个彻彻底底的输家哭得再惨，也没有一个人或者神同情祂。
相反，纳垢越是难受，其他人就越是开心爽快。
快乐不会无缘无故的诞生，它只会转移。
笑神和爱莎一番寒暄后，隨即就向帝皇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场精彩的人质营救落幕了。
现在，是否可以请您將我们迷途的女神，归还给她的迷茫子民？艾达灵族需要爱莎的指引，尤其是在这……黑暗的时代。”
“您別忘了，人类和艾达灵族之间还有著神圣盟约，人类会帮助艾达救回生命女神，並且您也做到了。”
帝皇的目光扫过虚弱的爱莎，又看向笑神和莫塔莉安，最后却缓缓摇头。
“归还？不。”
“爱莎是我出手救回来的，我有权处置她。”
“盟约只是提到我们会帮助一起救爱莎，但是没说救了爱莎后，是否將她还给灵族。”
“况且就事实而言，艾达灵族各个方舟世界都自身难保，葛摩的黑暗灵族更是刚刚被我们夷平。”
“艾达灵族没有力量保护爱莎，將她交给你们，等於將她再次暴露在色孽和纳垢的渴望名单上。”
他指向网道壁垒外那翻腾的恐怖力量，严肃的说道。
“看看外面，祂们从未放弃，只有人类有能力庇护爱莎。”
“我可以让爱莎躲在我的黑图书馆，那里足够安全。”笑神坚定说道。
“那和从一个牢笼跑到另一个牢笼有什么区別，只要爱莎跨出黑图书馆一步，色孽和纳垢就会察觉。”帝皇直接反驳道。
笑神面具下的表情无法看清，但灵能波动显示祂在快速思考。
嬉高奇在盘算著手中还有多少底牌，能够说服帝皇答应將爱莎归还灵族。
但是还没等祂想明白，帝皇就先一步开口了。
“不如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
“就让爱莎留在这葛摩，这个由古灵帝国建造，如今被我们掌控的网道核心节点，拥有强大的屏障保护和驻军力量，几乎是目前银河中最能保障她安全的地方。”
“你们艾达灵族如果要见爱莎，就来葛摩面见女神。”
“而我们需要爱莎帮忙製造灵骨材料，最好帮我们训练一批能够製造灵骨的吟骨者。”
帝皇拋出了自己的条件，他救爱莎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人类的网道能够更快的建成。
爱莎闻言顿时抬起头，翠绿如波的眼眸看向帝皇，又看向笑神。
最终，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带著神性的空灵和一丝疲惫。
“我同意留在葛摩。”
爱莎的目光扫过残破但正在被人类重建的葛摩，仿佛看到了那些黑暗灵族惨死的画面。
身为灵族母神，在爱莎的眼中其实並不分灵族的种类，她都爱之如一。
“葛摩的確很安全，我在这里能够同时平衡艾达灵族和人类，这也是个双贏的选择。”
“吾族的血脉已经凋零，我將赐予所有持有魂石的艾达繁衍后裔的祝福。”
“生命的种子將从绝望的土壤中绽放新芽，开出鲜。”
隨著爱莎的话语，一丝极其纯净的，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从她指尖流出，如同种子般融入葛摩的虚空。
所有在场的灵族，包括莫塔莉安，都在剎那间感觉到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被温暖了。
笑神罕见的真诚发笑，不是那些戏謔的玩笑，也不是为了表演而假笑。
在古灵帝国时代，灵族有著爱莎的赐福，他们生育后代並没有那么艰难。
但是隨著灵帝国陨灭，爱莎被纳垢俘虏囚禁，失去祝福的艾达灵族数量越来越少，他们的繁衍能力根本支撑不起一个伟大种族。
爱莎看向帝皇，眼神中带著一丝特別的崇拜和感激。
“我感受到你们人类对灵骨材料的渴望，你们是打算修復、建造无间网道对吗？”
“我將教导你们的灵能者如何沟通网道，以及如何高效的凝聚灵骨，以此作为你们拯救我，並且庇护我的回报。”
帝皇听到爱莎的回答，心中顿时大喜。
只要目的达到就行，其他的细节无须在意。
“成交。”帝皇言简意賅。
“而之后的细节，就由我的战友洛希来进行具体对接。”
“我们已经挑选了一批最优秀，对材料学和灵能有天赋的灵能者学习製造灵骨。
现在他们有了更为优秀的导师，这实在是一件幸事。”
洛希顿时苦笑，尼欧斯这傢伙真是不粘锅，凡事他都只开个头，隨后就把事情丟给其他人。
一场人类和灵族之间的矛盾，被悄然化为无形。
爱莎將留在被人类掌控的葛摩网道节点，为艾达灵族提供关键的繁衍祝福和魂石支持，同时为人类提供至关重要的灵骨科技。
灵族迎回了自己的女神，人类获得了更为庞大且稳定的灵骨材料，色孽……至少收穫了乐子。
只有纳垢，祂失去了一切，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输家。
当亚空间魔潮退去，眾神回归自己的神域后，纳垢园中始终能够听到慈父哀怨愤懣的哭嚎之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