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自己简单的一个问题,结果竇临真回了这么多话,他原本已经忍不住想开口说这件事了,但这时候竇临真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些突然多出来的使用清河崔氏法门的修士,河北那些氏族面上虽然不说,但暗地里已经颇多猜测。你现在不能给出確定的答覆,但方才他们已经派了一个人和我说了好多话,其实他们的意思,用市井一些的话来说就特別简单,他们想要知道的是,你到底是不是老大,还是你只是帮某个老大卖命。这对於他们而言很重要,因为他们不想弄了半天,结果你不是老大,实则他们还是为某个门阀卖命。”
安知鹿微微垂首。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一点,这些河北氏族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的,不管竇临真是否可以完全信任,支持竇临真的那些竇氏修行者和这些河北氏族,他们和竇临真是两码事。
“你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我自然不可能是別人的傀儡和走狗。与人交易,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他再次抬头的剎那,便平静的说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不称王。”竇临真淡淡的笑了笑,“在你看来,或许根本不急,打下长安再说。但他们却觉得你似乎连称王的打算都没有,这便让他们心生疑虑,对於他们而言,一个人发动叛乱,打下那么多地盘,却似乎连称王的意思都没有,那他们就会怀疑你的真实用意,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操控。”
安知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世界真是充满嘲讽。
“我不称王,他们就觉得自己失去开国功勋的可能?这他娘的叫什么事情。”他转头看向竇临真,即便隔得很近,竇临真的面容在他的视线之中却也十分模糊,“那我如果告诉他们,要让你称王,重立大夏,那他们是不是也不放心?”
竇临真也笑了起来,“那或许他们也不太放心,毕竟这大军谁说了算,力量操控在谁的手里,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他们会觉得你打天下,让我称王,这天下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那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安知鹿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你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我本来就对你有想法,本来就是为了你起兵。这应该就比较合理了。”
竇临真看了安知鹿一眼,点了点头,道,“这的確也是个安抚的办法。”
安知鹿眯著眼睛看著她。
他其实有过很多女人了,尤其还有一个始终跟著他的陈白叶。
然而哪怕此时的竇临真在他的眼睛里很模糊,但他心中却第一次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轻声道,“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有些修行的问题想要请教你,我出了点问题。”
竇临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轻声道,“什么问题?”
“和王槐一战之后,我看东西就仿佛蒙了一层风沙,夜间更是仿佛老眼了一样,更为严重。”安知鹿直接说了出来,他不自觉的背负起了双手,突然觉得这话一出口,他浑身轻鬆了许多,“我找不出原因,运气疗伤也没有发现眼睛和脑袋有什么问题。”
“那很有可能是五臟六腑受伤,內气的问题。”竇临真轻声道,“五臟六腑你受创都不轻,或者耗损都有些厉害,虽然你运气疗伤,这些伤势都在很快的恢復,但或许某些臟器恢復得快,有些恢復的慢,这便导致內气不调,影响视力。”
顿了顿之后,她接著道,“按我所知,有些修行者肝臟受损严重,有时候会失明,有时候身上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血斑。”
安知鹿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但我觉得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因为那种道理我也懂,其实就是臟器受损严重之后,体內的一些浊气排解不了导致,但你我这样的修为,我运气之下,却隱约觉得不是这种问题。”
竇临真道,“你怀疑是和你的法门和神通有关?”
安知鹿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看著她模糊的面容,道,“我和王幽山所修的这种法门,本身就承受星辰元气的反噬,每天夜里都会承受星辰元气噬身之苦。”
竇临真身体微微一震,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会很痛?”
她刚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安知鹿点了点头,道:“如许多小刀割裂经脉。”
竇临真呼吸微顿,然后道,“你先不用著急,虽说法门天生有这样的缺陷,但我看王幽山到了那种年纪都没有你这种问题,恐怕还是內气失衡导致,暂时的伤势问题。我会设法帮你弄清这问题到底出自何处。”
安知鹿感知出了她的急切,他心中有些许满足。
他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他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城中布满死亡的气息。
无数熟悉的阴冷气息,仿佛许多美味的果实飘荡在城內外。
他吞了口口水,说道,“等潼关时,我想试试你帮我炼製的傀儡法尸,我想看看操控这种傀儡法师时,视线会不会有此种问题。”
竇临真宽慰道,“好,到攻打潼关时,应该能够炼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