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四年初,刚过春节。
京中便传来了一个盛大的消息……女帝下旨,將当朝赵相之女,赵家千金赵溪,赐婚嫁给临王世子为妻。
此消息一出,瞬间引爆京城舆论。
赵家千金?
那可是四朝元老赵相的宝贝女儿啊,堂堂千金大小姐,在京中不知有多少追求者,如今竟要嫁给那临王世子?
谁不知道,那临王世子已经成亲?
这岂不是意味著,赵相的千金要嫁过去给那该死的临王世子当妾?
正当许多人忿怒之时,又有人发现了盲点……不对,好像不是嫁过去当妾的,好像也是当妻?
有人突然发现,在年初之际,朝廷曾颁布过一道旨意,修改了大寧王朝的『婚姻法』。
新律法中不再限制男子娶妻人数,换而言之,无论娶几个,都是正妻。
这当初看似荒唐的律法修改,如今反而正好派上用场。
如此一来,赵家千金以正妻的身份嫁给那临王世子,倒是让不少人心里好受多了。
也至少在表面上给足了赵府,和那位赵相的面子。
但很快,又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不是,这新律法是谁改的?
不能是当朝女帝吧?
这些年来,京中一直流传,当朝女帝生下的那个太子,跟临王世子可脱不开干係。
而如今,女帝主动修改律法,让临王世子迎娶赵家千金名正言顺……这算是什么行为?
为自己的夫君娶妻。
严於绿己?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此事都在京城议论的沸沸扬扬,百姓们津津乐道。
大家一边討论当朝女帝与临王世子,以及赵家小姐之间的三角恋情,一边议论当日林家登门提亲时,所带上门的聘礼从赵府门口,一路排长队排到东门街。
浩浩荡荡,场面极为壮观。
听说一年前临王府大婚时,那位临王世子举办了一场极为奢豪的婚礼。不少人只是听闻,並未亲眼所见。
但这次,林家提亲时的场面,足以让不少人震撼,见识到临王府的豪横。
出阁宴的那天,结亲的队伍更是排到了京城南门口,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最后不得不出动城防士兵来维持秩序。
隨后,这盛大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南下,將赵家千金接走,返回临王府。
……
“不跟他一起走吗?”
皇宫,永乐宫。
锦绣站在屋檐下,看向身旁那位气质清冷的抱剑少女,轻嘆了口气。
“他是想带你一起走的。”
抱剑少女回过神,摇了摇头。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你不去,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得到他。”锦绣嘆气。
抱剑少女还是不说话,怔怔望著院中草。
见状,锦绣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穿过宫殿长廊,来到前厅。
前厅视线中,同样站著一道清冷身影。
“公……”
锦绣话刚开口,又咽了回去。
虽然公主如今当了皇帝,但锦绣还是习惯性称呼公主。
视线中的李縹緲,正同样眺望远处,不知想著什么。
公主,应该也捨不得殿下吧?
既然捨不得,可为何先前殿下来的时候,公主又要装出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锦绣幽幽嘆了口气。
公主吶,不知何时也开始变得拧巴了。
这是件好事,但……好像也不是很好?
……
初春的天,冰雪融化,气温回暖。
返回临江城的路上,马车內,暖香四溢。
林江年半躺著,闭目养神,在他身旁怀中,正慵懒地躺著一位妙龄女子,衣裳凌乱,雪白春光半露。
掀开的毛毯之下,一双极为雪白修长的美腿正搭落在他身上。
怀中的妙龄女子伸了个懒腰,抬眸看向正闭目养神的林江年,眉眼弯弯:“想什么呢?”
林江年搂著怀中佳人,手心顺势往下滑落,嘆气:“我在想,把你娶回家,怕是得折寿好几年。”
赵溪一愣,紧接著迅速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恼怒道:“这么说,你后悔娶我了是吧?”
“那倒没有。”
林江年搂著她,轻轻摩挲,嬉皮笑脸道:“本世子情愿折寿。”
赵溪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就算没有我,你也得折寿……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往皇宫钻,没少跟那对姐妹廝混吧?”
林江年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有能瞒得住本小姐的秘密吗?!”
“赵小姐情报能力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少贫嘴!”
赵溪冷笑:“你跟那对姐妹廝混的时候,怎么没折寿?”
“嘖,你这语气,吃醋了?”
“对,就是吃醋了,咋了?”
“不咋了,你吃醋的样子真好看,亲一口。”
“不亲,亲你个头!”
“……”
马车內,二人一阵打闹,过了许久,又逐渐恢復寧静。
赵溪脑袋枕在林江年胸口,在他身上画著圈,语气慵懒:“还要多久才能到临江城?”
“快了吧,前面快到潯阳郡了,过了潯阳郡,再有小半个月就能到。”
“那你家里的那位,不会很难相处吧?”
赵溪语气微微有些担忧。
“赵小姐怕了?”
林江年低头看向她,乐呵道:“放心吧,纸鳶她很好相处,这次娶你,也是得到了她的同意。”
赵溪有些意外:“她为何会同意?”
林江年嘆气:“大概为了临王府的利益著想。”
“娶了你,就相当於將你爹绑在了我们临王府这边。这样一算,其实还是我赚大了。”
“可不是么,娶了本小姐,你就是赚大了!”
赵溪得意轻哼,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是怎么说服我爹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慢慢说,我有时间听!”
“……”
“你怎么不说话?”
“……”
“你快说……你是不是又威胁恐嚇我爹了?!”
“……”
“混蛋!!”
“……”
从京城到临江城,这条路林江年已不知走过多少回,早已熟稔於心。
迎亲队伍走走停停,一路上到处游玩。到了晚上,便在当地的城镇客栈歇息。
作为新婚夫妻,一路上自然少不得乾柴烈火,在这方面,林江年和赵溪配合早已默契。
一路上,林江年沉迷於赵小姐的那双美腿下,乐不思蜀。
这可就苦了小月,一边要看门,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摸摸偷听墙角……多听了几晚,可给她累的不轻。
在抵达潯阳郡后,林江年多停留了几天。
他先去祭拜了纸鳶的父亲,又去拜访了潯阳城的那位太守。
等到打算离开时,竟在城中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胡瑶!
在城西郊的一处民居,林江年见到离开京城后,消失了几年的胡瑶。
几年未见,她倒是神采依旧,没有想像中的落魄,她眉眼间依旧带著几分当初在京中备受追捧的风采。
想想也是,这女人很聪明,加上她有美貌加持,无论在哪里都能混得开。
在潯阳城发现了胡瑶的下落,林江年原本想將这个消息告诉许仲山。不过,正当他有这个念头时,却又在胡瑶的身边发现密天司的行踪。
他隨即瞭然。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许仲山。
於是,林江年没有打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林江年並没有掺和。
至於许仲山最终决定会走到哪一步,林江年没有替他去做决定。
……
经过四个月的游山玩水,迎亲队伍终於回到临江城。
而临江城內,早已准备迎接许久。
临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时隔一年多,临王世子再度娶妻,娶的还是当朝宰相千金,这无疑又是一件足以轰动整个临江城的大事。
此次婚礼规模空前盛况,参加婚礼的各方势力更是数不尽数,王朝境內大大小小的各方势力蜂拥而至,送来贺礼。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世家家主,无一不挤破脑袋想要参加这场婚礼。
临王府灯火通明,府上下人忙碌,所有人脸上喜气盈盈。
在婚礼举办之前,林江年率先带著赵溪前去拜见了林恆重。之后,又带著赵溪来到王府小院,见到了赵溪一直想见的那位。
小院內,同样喜气洋洋。
中厅內坐著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袭流苏玲瓏长裙,头髮微微盘起,露出一张清冷无双的脸庞。
眉眼间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些许柔意。而更为显眼的,是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旁还有一位侍女亦步亦趋。
“纸鳶。”
林江年快步走近,来到女子跟前。眼前昔日的少女如今已快成人母。大半年未见,林江年分外思念。
“殿下。”
纸鳶轻声开口,眸光落在林江年身上。轻柔的目光清冷中又夹杂著几分温柔,像是等待丈夫归来的痴情妻子。
直到,她的目光从林江年身上,落在后面的赵溪身上。
这一刻,林江年猛然察觉到,大厅內的气氛似乎停滯了一瞬。
正当他想著如何开口时,身后跟隨而来的赵溪,突然走上前,来到纸鳶跟前。
二女眼神缓缓对视上,赵溪平静地望著眼前这位早已闻名,如今却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的纸鳶。
正当林江年怀疑著,二女会不会突然翻脸吵起来,而他也做好了隨时拉开二人的准备……虽然纸鳶如今怀有身孕,但她想收拾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溪显然还是轻而易举。
然而,想像中二女剑拔弩张,翻脸对峙的画面並没有发生。
反而是……
赵溪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浅浅笑意,微微低垂脑袋,欠身行礼,十分恭敬开口:“赵溪见过姐姐,给姐姐请安了。”
画面定格。
林江年脸上表情凝固,不可思议地看向赵溪……不是,这还是那位桀驁不驯的赵大小姐吗?
这还是那位在来的路上,气势汹汹说要跟纸鳶抢家庭地位,扬言要让纸鳶喊她姐姐的赵姑娘吗?
这怎么一见面,她反倒率先喊起来姐姐来了?
你的骨气呢?
来的路上,说好要给纸鳶一点顏色瞧瞧的呢?
赵溪的反应,还真让林江年意料未及。
而面对赵溪的低眉垂目,服软喊姐姐,纸鳶的反应也同样出乎了林江年的意料。
她突然站起身来,已经怀有八九个月身孕的她穿著宽鬆的衣裙,依旧掩盖不住那股冷艷气质。
她迈步来到赵溪跟前,望著眼前的女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用太拘束,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赵溪似怔了下,没料到纸鳶会是如此反应。
好像温柔,善意的有些过了?
这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原本料想过,这位世子妃会对她的出现极为不满,苛刻针对刁难她,还没入门就给她来几个下马威……赵溪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她打算以柔克刚,好好跟这位世子妃斗一斗法。
然而,这位世子妃善意的反应,让赵溪一下子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
她下意识抬头,与眼前的女子对视上。所瞧见的,是一双清冷温柔,却又带著几分母爱光辉气质的女子。
与当初她所见过的那位清冷侍女已完全不同。
这一刻,赵溪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她脸上笑容更为明艷,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姐姐了!”
“……”
赵溪和纸鳶的第一次见面,没有林江年想像中的剑拔弩张,更没有发生任何爭执,爭吵……甚至连吃醋的局面都没有。
纸鳶非常平和的接受了赵溪……虽说,这一切都是纸鳶早就背后默许谋划的一环。
可二女如此和善的相处,还是让林江年感觉有些不真实。
不是,纸鳶何时变得如此大度了?
林江年依稀还记得,这位新晋世子妃,对她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妹有多抗拒……寧死也不给林江年机会重温梅开二度!
结果眼下,对於赵溪的出现竟如此包容?
完全意料未及!
林江年摸不著头脑,也想不明白纸鳶是如何看开的,不过眼下来看,结果是好的。
纸鳶平和的接受了赵溪的存在,也就意味著接下来的临王府依旧风平浪静。
对林江年而言,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大婚如期举行,这一日的临王府,灯火通明。
这一天的临江城,举城同庆,浩浩荡荡的大婚流程,无数百姓蜂拥而至。来自大寧王朝各地的世家权贵,官员大臣齐聚一堂。
在林恆重的主持见证下,林江年与赵溪拜堂成亲,赵家千金正式嫁入林府,成为了临王世子的侧妃。
这一晚的临王府大摆宴席,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这一晚,很多人都睡不著。
“……”
“嘘,小点声!”
夜幕降临,临王府內院。
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摸进院子,为首的是一位身著彩裳连衣长裙的女子,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躡手躡脚地朝著不远处的房间摸索去。
“许嵐姐姐……”
身后跟著一位约莫二十来岁左右的少女,尚未完全褪去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我们去偷窥殿下洞房……这不好吧?”
“誒,小竹,这有什么不好的?”
旁边一位身穿绿衣服的丫鬟低声道:“你看看你家殿下,他离开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还带个女人来成亲。小竹你想想你被冷落多久了?”
“还有,你家殿下娶了新人,万一回头冷落你和你的纸鳶姐姐怎么办?”
听到旁边小绿的蛊惑,小竹眨眨眼,她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所以,我们今晚要过去瞧瞧,那个他带回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红顏祸水!”
走在最前面的许嵐愤愤一挥拳头,气势汹汹。
小竹担忧道:“许嵐姐姐,你不会是要去闹事吧?”
“怎么可能?!”
许嵐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就是过去瞧瞧而已……不说了,你们快点跟上,小心点,別被发现了!”
“……”
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摸到门口,房间內亮著灯火,几人偷偷凑近窗户口,竖起耳朵趴在门上开始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可奇怪的是,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啊,刚才不是回房了吗?怎么没动静?结束了不成?”
许嵐面露疑惑。
“也不应该啊,那傢伙没这么快吧?”
“……难道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太诱人了不成?!”
一想到这,许嵐就愈发愤愤。
正当她试图想要戳破窗纸,偷偷往里面去瞧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门口的几人猝不及防,纷纷摔进房间地板上。
“哎呦!”
许嵐和小绿,以及跟在后面的小竹摔在地上,许嵐哀呼一声。
“谁?!”
她正要气愤开口,便听到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许嵐抬头,视线中出现了林江年的身影。
此时他的身上穿著一袭大红长袍新郎装,整个人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俊朗气质。
许嵐眨眨眼,下意识环顾四周,四周房间內装扮火红喜庆,桌上亮著摇晃的灯火。
不远处的床榻边,正坐著一位美艷动人的绝美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们几人。
许嵐脸上笑容当即僵硬,脚趾开始抓地:“我,我就是路过的,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我现在就走!”
说著,许嵐起身落荒而逃。
剩下的小绿见自家主子跑了,眨眨眼,忙不迭的也紧跟著起来,跑出了房间。
剩下反应慢半拍的小竹,还有点懵逼的样子。
“殿,殿下……”
小竹羞慌地低下脑袋:“奴,奴婢先走了……”
说著,小竹也紧张地落荒而逃。
林江年没有阻止,等到三人都逃离房间里,重新关上门,转身。
喜庆的顏色倒映整个房间,目光落在床榻旁,那位一袭大红凤霞,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身上。
“她们三个,也是你的女人?”
赵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不全是。”
“咦,还有能逃出你临王世子魔爪的?”
“瞧你这话说的。”
林江年走上前:“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赵溪侧目,笑意盈盈:“你难道不是?”
“你要这么说,那今晚我得好好证明一下自己了!”
林江年坐在她旁边,顺势搂过她的肩膀:“现在,可没人打搅咱俩了。”
“……你又想干嘛?”
“趁著今晚咱们大婚,良辰美景吉日,你看要不要……”
林江年凑到她耳边,轻声咬著耳朵。
赵溪一怔,脸色霎时间羞红。
“你,你又想到了什么鬼招玩意?我,我不来!”
“拒绝无效!”
“我反对,我就不要来……”
“晚了,亲都成了,你现在想跑都没机会,乖乖束手就擒吧!”
“……”
“你,你真是个变態!!”
“……”
……
太平四年九月,炙热的天气逐渐过去。
临江城內,迎来了久违的一场降温。
城中,一家茶楼內。
林江年正悠閒地躺在二楼雅间,喝著茶,聊著天,欣赏临江城內的繁华景象。
在他身边,还跟著许嵐小绿和小竹几人。
自林江年迎娶赵溪大婚之后,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林江年终於没有再乱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纸鳶生了!
怀胎十月,纸鳶诞下一个男婴。
隨著这个男婴的诞生,也宣布纸鳶日后在临王府的地位牢不可破。
作为世子妃,生下了嫡长子。这含金量,不言而喻。
即便是临王府手底下的那些將领官员们,先前一直对纸鳶的出身颇有微词。但在纸鳶生下了这个男婴之后,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而在忙碌照顾了几个月,细心呵护陪伴纸鳶后,林江年也终於有閒功夫出来溜达溜达。
几年光阴,临江城的变化翻天覆地。
许嵐和小绿几人凑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不知道说著什么。除了她们几人之外,还加入了一个新成员……小月!
身为赵溪身边的贴身侍女,小月成功打入许嵐她们的小团伙,混的越来越熟稔。
许嵐显然是閒不住的主,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自然懒得跟林江年在茶楼喝茶养生。过了没一会儿,便拉著小绿小竹她们出去逛街了。
茶楼內。
等到几人都离开后,林江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看向窗台外。
林青青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林江年后面。
“还没消息吗?”
林青青脑袋微垂:“属下还在查,相信迟早会有结果的。”
“已经查了几年了!”
林江年嘆气:“要是能找到,也不至於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殿下不用太担心……”
林青青张了张嘴巴,想开口安慰殿下,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能沉默!
是啊,她已经查了好几年!
连临王府的情报机构都查不到任何线索,人还能去哪呢?
这天大地大,总不能是……
林青青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但又迅速摇头。
不会的。
不可能!
“站住!”
就在这时,茶楼外的大街上,传来一声沉闷威严的喝声。
原本平静的街道上,突然一阵嘈杂混乱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快步穿梭在人群之中,仓皇逃窜。
“滚开,都滚开!”
见街道上眾人围观,他面露凶色,从怀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四周原本看热闹的人群,瞧见匕首,一个个连忙后撤,唯恐伤及自己。
男子见眾人畏惧,顿时心满意足,快步想要逃离。
可就在他刚穿过街道,经由过茶楼门口时,一道身影自他头顶上一跃而过。踩在他肩头上,用力一蹬。
男子被一脚踹倒在地,狼狈的翻身爬起。
前方视线中,出现了一袭身著马面黑裙的女子,英姿颯爽,正冷著脸盯著他:“还想跑?!”
“臭娘们,你找死!”
眼见逃窜不得,男子脸色阴沉,面露凶色。他紧握手中匕首,猛地朝著这女子衝来。
身著马面裙的女子冷笑一声,面对男子逼近袭来的匕首,不退反进,避过对方的攻势,一脚踢在他胸口上。
男子胸口遭重创,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受死吧!”
马面裙女子迅速逼近。
“女侠饶命!”
男子自知不敌,开口求饶。
“哼,我蹲了你半个月,总算是逮住了你,你手上沾了三条人命,还想求饶?”
“去跟官府求饶吧!”
马面裙女子直接抬腿,一脚將男子踢晕。
这时,从后面街道上,匆匆跑来两个气喘吁吁的捕快。
“头,你等等我们!”
“头,人抓到了?!”
“就是这小子,真能跑啊,总算是逮住他了!”
马面裙女子瞥了二人一眼:“少废话了,把人带回去,关好了!”
“是!”
两名捕快麻溜的將地上的男子捆绑抓起来,拖走。
而这时,四周百姓响起了一阵掌声。
“沈捕头乾的漂亮!”
“沈捕头不愧是咱们临江城第一神捕,长得漂亮,武功又高!”
“神捕头能给我个签名吗?”
原本还一脸高冷模样的马面裙女子听到四周的这些议论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让她抓贼她擅长,可面对这些吹捧,她完全顶不住。迅速转身,准备离去。
但就在这时,似忽有感应,她下意识抬头,正好与旁边茶楼二楼,窗户口的那双眼睛对视上。
下一秒,她愣在原地。
眼神对视瞬间,她僵硬愣在原地。
二楼位置,林江年衝著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女侠,好久不见呀!”
“……”
“这位沈女侠三年前回到了临江城,靠著一身不俗的武艺,成功加入官衙成为了一名小捕快……”
身后,林青青正轻声跟林江年说著什么:“这位沈女侠侠肝义胆,爱好锄强扶弱,平日里爱管閒事,也经常照顾穷苦百姓,因此在临江城名声不错,受很多百姓爱戴。”
“加上她这一身不俗的武艺,很快升职成官衙捕头……”
林青青絮絮叨叨地跟林江年讲起这位沈女侠这几年的经歷,林江年目光看向窗外,看著那位逐渐远去的沈女侠,感慨万千。
初次见到这位沈女侠,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沈女侠初出江湖,嫉恶如仇,气势汹汹想杀他这位狗世子。
当初江南刺杀一案时,沈老救了林江年一命。离开之前,嘱託林江年照顾沈灵珺。
一眨眼过了好几年,这位沈女侠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成为了临江城的一名捕快,实现了她行侠仗义,一腔热血的梦想。
林江年突然轻笑一声:“以她这样的性格,能当上捕头,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林青青轻点头:“以她的性格,自然很难在官衙待下去。但纸鳶姐曾叮嘱过属下,让属下……”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林江年自然明白。
这几年林江年很忙,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不过当初林江年曾將此事告知过纸鳶,纸鳶显然没有忘记此事。
有临王府出马,想要保沈灵珺这个小小的捕快自然轻而易举。
“就当是报答她师伯的救命之恩了!”
林江年轻笑:“就让她这位嫉恶如仇的神捕,为咱们临江城的治安和平做出贡献吧。”
“回头,再找人给她送几块牌匾去。”
林青青站在后面,没有回应。
自家殿下时不时会说出那么一些奇怪的话,她已经习惯。哪怕如今殿下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但依旧还是如此不著调。
“走吧,该回去了!”
林江年看了眼天色,缓缓起身,正准备离开时。突然,眼角余光內瞥到街道对面的楼间,好似闪过一道身影。
林江年脚步一顿,猛然抬头看向茶楼对面!
那身影,有点眼熟?
“殿下,怎么了?”
林青青察觉到殿下的目光视线,紧跟著看向对面。
茶楼的对面,是……清风楼?!
青楼!
临江城最大的风月场所。
“殿下,你……”
林青青正想出声提醒,如今殿下可不能再隨意去这种地方。
但她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瞧见自家殿下一脚踩在阳台二楼栏杆,纵身一跃,落在对面清风楼的门口,大步踏入清风楼大门。
不是……殿下这么急的?
林青青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连忙跟了上去。
清风楼,林江年的出现,很快引起轰动。
如今的临江城,很少有人不认得林江年。尤其是这清风楼,当初还跟林江年有些不小的渊源。
当初那位刺杀林江年,最后在王府地牢自尽的青楼女子陈鶯鶯,便是当初这清风楼的魁。
之后,清风楼被查封,直接倒闭,被查了个底朝天。
直到几年后,才又重新开业。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如今的清风楼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楼。
“世子殿下?!”
清风楼老鴇激动諂媚的迎了上来。
“什么风把殿下您给吹来了?!”
林江年没有理会老鴇的諂媚,回头对跟过来的林青青吩咐了一句:“封锁现场,不许任何人进出。”
说罢,他快步上楼。
林青青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早清楚殿下的行为举止,此刻也意识到殿下恐怕不是来逛青楼找乐子的。
她猛地一挥手,不多时,自青楼外的街道上,迅速聚集数位侍卫身影。
“传令下去,包围清风楼,没有殿下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进出,把里面的所有人全部控制住!”
“是!”
“……”
清风楼,二楼。
林江年快步来到刚才所瞧见那道熟悉身影出现的房间外。
推门,走进。
房间內空荡荡,空无一人。
四周幽静,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青楼的胭脂香味。
一切如常,四周的装饰与寻常青楼並无任何区別。
窗外夜幕微垂,房间內没有点灯,稍显昏暗,环顾四周,极为普通的房间,並无任何不同。
“是在这里么?”
林江年喃喃自语,目光扫视,停落在一旁不远处的梳妆镜前。
林江年走近,只见铜镜旁放著一把小巧的匕首。
青楼这等风月场所,女子的梳妆檯前出现一把匕首,显然有点奇怪。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把匕首,林江年有些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林江年皱眉,上前將匕首拿起,细细端详。
匕首很精致小巧,刀鞘上雕刻著纹,做功精致,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匕首。能用的上如此匕首的人,必定非富即贵。
更不太可能出现在青楼这种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把匕首林江年越看越眼熟。
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只是,或许时间太过於久远,也或许曾无意间见过,林江年记忆很模糊。
他仔细盯著手中的这柄匕首,试图想要辨认出来。
正当这时,房间內起风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自林江年身后涌起,呼啸而来。
窗外,天色正好暗下。
房间內,陷入朦朧黑暗。
冷风將门窗吹的哗哗作响,好似引导著什么,一股冷意直逼天灵盖!
林江年猛然转身,看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目光一凝。
“咻!”
黑暗中,有锋利的暗器袭来逼近!
林江年站在原地,隨意挥手。袍风涌现,將这袭来的暗器轻鬆挡下。
迈入宗师之境的林江年,如今已然屹立武学之巔,寻常偷袭刺杀的把戏对他早已不起作用。
在暗器被挡下的瞬间,风似乎更大了!
黑暗中,伴隨著一道身影袭击逼近。
杀气扑面而来!
林江年依旧站在原地,在对方逼近的瞬间,抬袖,一掌拍出。
无比朴实无华的一掌,但速度却快到惊人,威力更是恐怖。
一掌出,蕴含著纯阳爆炸的掌风呼啸朝著黑影而去。
“砰!”
伴隨著一声轻微痛楚声,房间內的那道黑影被这恐怖的掌风直接震退出去。
『砰』的一声撞在桌旁。
“哗啦啦!”
桌子四分五裂。
恐怖的宗师之威,在房间內迴荡。
黑暗中,林江年盯著视线中的那道黑影。
“你是谁?”
此刻,他只觉得眼前这黑影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黑影受了一掌,似受了轻伤,揉著肩头,深呼吸一口气。
黑暗中,黑影缓缓抬起眸子,那掩面黑纱之下,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
“多年不见,世子殿下的武艺原来早已超越小女子……”
“小女子当年就说过,世子殿下日后成就前途不可限量,果不其然呢……”
女子的声音轻柔,带著几分戏謔。
林江年猛然一怔,抬头,对视上黑暗中那双熟悉的眸子。
此刻,他什么都想了起来。
他,知道这把匕首的主人是谁了!
林江年他望著黑暗中这道黑影,脸上浮现喜悦之色:“你没死?你,还活著?!”
“这些年,你去哪了?”
“我找了你很久,为何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你还活著,为什么不来找我?!”
房间內,一片黑暗。
但在黑暗中,两人的身影却极为清晰。
黑衣女子眸光底的戏謔,在听到林江年情绪激动的话,以及他眼神底那藏不住的喜悦之色时,像是恍惚了一刻。
继而,眸光更为明亮。
她缓缓掀下脸上面纱,露出一张林江年无比熟悉,却又好几年没有再见到过的绝美脸庞。
“朝歌?!”
林江年喉咙有些沙哑。
眼前这样气质绝美,倾城模样的女子,不是许朝歌还能有谁?
她,没死?!
四年过去,她愈发成熟了,也越发动人!
四年后再相见,如何都没料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殿下大概认错人了吧?”
视线中,黑衣女子望著林江年,莞尔一笑:“这世界上,早就没有许朝歌这个人了。”
“她啊,早已经死在四年前!”
此刻,林江年心中情绪翻涌,他自然明白许朝歌这话的意思。
以前的许朝歌已经死了!
如今的她……
可是,这些年她去了哪?
此刻间,林江年有无数想说的话,无数的问题想问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暗中,许朝歌盈盈走近。
四年没见,她的美依旧纯粹。那独有的气质,以及几年来成熟的风味好似酝酿出更为甘醇的美酒。
英姿颯爽的五官轮廓下,多了几分沧桑韵味。
“这本就是我的地盘。”
许朝歌双手背后,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的地盘?”
林江年对视上许朝歌的眸子,他猛然明白过来什么。
“清风楼,是你的地盘?!”
“对呀!”许朝歌点点头:“是不是很意外?”
林江年盯著她,想起了什么:“所以,当年的陈鶯鶯也是你指使的?”
“可以这么说。”
许朝歌点头:“准確来说,清风楼不过是我诸多地盘中的一枚棋子,只不过当年刚好派上了用场……意外吗?”
林江年目光平静,点点头,又摇摇头。
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早就知道当初许王府没少暗地里刺杀他,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是啊,你当然不意外,毕竟当初我可是跟你说过的……”
许朝歌抬眸望著他,脸上笑容灿烂:“我派人刺杀过你好多次,一直都想置你於死地……我是不是很坏?”
“很坏!”
林江年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