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手腕一翻，收回泛著冷光的短刀，刀柄在掌心轻巧地转了半圈，稳稳握住。他目光如炬，落在被清一长老的银丝缠得动弹不得的恶狼身上，沉声道：“你在这黑风谷盘踞十余年，劫掠过往行商，夺人財物，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今日不杀你，並非姑息，是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隨我们回猛虎宗，守在山门，护一方往来平安。若敢有半分二心，这把刀绝不留情。”
恶狼被银丝勒得脖颈生疼，闻言却愣了愣，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错愕——他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毕竟对方三人联手，自己毫无胜算。可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他挣扎了两下，发现那三人虽未下死手，周身散出的气场却如铁笼般密不透风，任他如何运起妖气，都挣脱不得。再看老四眼中的决绝、老大双斧上未褪的煞气、清一长老那副波澜不惊的沉稳模样，竟一时语塞。这些年他在山林中称王称霸，见惯了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从未想过有人会放自己这头双手沾满血腥的“恶狼”一条生路。
清一长老看穿了他眼底的犹豫，拂尘上的银丝稍稍放缓了力道，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若应允，便收起周身戾气，化为人形隨我们走；若不应，老衲此刻便可了断你，省得日后再造杀孽，墮入更深的罪孽。”
恶狼盯著三人看了半晌，颈间的银丝带著刺骨的冰凉，心口被老四短刀划开的伤口仍在隱隱作痛，那痛感却奇异地压下了他骨子里那股噬杀的衝动。他缓缓垂下眼，喉间原本蓄势待发的低吼变成一声沉闷的哼气，周身翻涌的黑雾般的妖气渐渐收敛，庞大的狼形身躯一阵扭曲，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竟化作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古铜色的皮肤，虬结的肌肉，只是眉眼间仍带著几分未褪的狼崽般的桀驁，额角还有两道浅浅的疤痕，像是常年与野兽搏斗留下的印记。
“我……应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著几分不情不愿的僵硬，却终究没再反抗，只是垂著手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老大见状，双斧“哐当”一声撤到身侧，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这就对了！跟著我们镇魔殿，总比在这破山谷里当孤魂野鬼强，有吃有喝，还能堂堂正正站著做人，不比打家劫舍强？”
清一长老將拂尘收回，银丝无风自动，渐渐缠绕成一束，搭在臂弯里：“既已归顺，便得守我宗门规矩。从今日起，你便是镇魔殿山门护法，负责查验往来人等，护山门周全。若敢再犯劫掠之事，或对宗门有异心，定不饶你。”
那狼化人形的汉子闷声应了句“知道了”，依旧紧绷著脸，下頜线绷得紧紧的，只是眼底的凶光褪去不少，多了几分茫然和不易察觉的鬆动。
老四收起短刀，抬头看了眼天边渐沉的暮色，夕阳的金辉透过林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此地不宜久留，黑风谷妖气重，夜长梦多，我们先回宗门復命。”
三人一“狼”（已是人形態）转身往山林外走去，夕阳將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厚厚的落叶上，隨著脚步轻轻晃动。那汉子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自己盘踞多年的黑风谷——谷口的巨石、崖边的歪脖子树，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致。终究，他还是咬了咬牙，迈开脚步跟上了前面三人的背影。或许，这条从未想过的路，真能让他找到不一样的活法。
三人折返回到堆放灵石的洞穴，只见洞壁缝隙里嵌著的、地面上散落的灵石在幽暗的光线下泛著温润的光晕，密密麻麻铺了小半洞，看得人眼晕。老四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块鸽卵大的灵石，转头看向清一：“长老，这么多灵石，怕是够咱们宗门用上个十年八年了，该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堆在这儿。”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恶狼，语气里带著几分探究：“你说说，藏这么多宝贝，到底是打算留著自己用，还是有別的图谋？”
恶狼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我也是碰巧撞上的。前阵子在这一带觅食，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洞，当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这些灵石堆著。后来才听说，这里本来是有妖兽盘踞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我这才敢进来占了便宜。”
他哪知道，那些妖兽並非无故离开——北方地界突发战事，族群紧急徵召所有战力驰援，这才仓促撤离，倒让他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只是这些灵石透著股古怪，他试过让麾下的妖兽吸收，却发现灵气凝滯得厉害，根本无法炼化，故而一直没敢乱动。
清一目光扫过满地灵石，沉吟道：“这些灵石我先收起来。至於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宗主定夺吧。”他心里清楚，如今宗门处境微妙，宗主若能藉此机会提升修为，或许能在关键时刻破局，给那些覬覦內地修道界的势力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毕竟按“上面”的规矩，內地宗门本就受限颇多，若再任其打压，迟早会被连根拔起。清一倒不是怕宗门覆灭，只是忧心——一旦內地再无像样的修道者，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外宗门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生灵涂炭，总得有人站出来挡一挡。
他不再多想，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淡淡的灵光。隨著秘术发动，那些散落的灵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道流光，爭先恐后地钻进他腰间的储物袋里，发出“簌簌”的轻响。
“老四，”清一边收灵石边道，“你去给宗主传个信，说灵石已找到，问他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回去了。”
老四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著几分深意：“长老，您不会真以为宗主这次下山，就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清一顿了顿，收灵石的动作慢了下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