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皇城。
坤寧殿西边的红墙之间,有一道门楼一过门楼,外面就是西六宫。
当今官家登基不久,封的妃嬪不多,而太上皇的妃嬪,又都住在艮岳內,所以西六宫有些院子便空了出来。
因朱皇后信佛,宫里的宦官们便在西六宫挑了其中一座院子,布置成了佛堂。
官家前几日,派人搬来一尊玉佛,喜气洋洋地说道是代王陈绍送的。
只因赵桓这个话癆,在给陈绍的信里,那是无所不谈。
甚至说到自己皇后信佛,每日会给儿女祈福这种私事。
他就像是后世一个闷闷的九零后小孩,突然有一天发现,可以从网络上跟人聊天的一样。
关键是每封信寄出去,都有回覆,还是个可以给他安全感的强力人物的回覆。
陈绍刚开始蛮烦的,后来也就习惯了,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要是写封信就能掌控他的行踪,那可太赚了。
所以他每次都看得很仔细,也慢慢发现,赵桓这个人,真是被他爹给压制坏了。
陈绍也再一次从侧面验证了:赵佶太坏了.
只要有一点威胁到他权力的事,这玩意就往死里打压,今后自己绝对不可能和他善了。
反倒是赵桓,和歷史上差不多,他对女真人无害,对自己也一样.
簇拥在皇后周围的人,大多是宫女和女官,剩下的除了几个小宦官,还有两个大太监:一个是邵成章,另一个则是內侍省押班张迪。
看著这精致的玉佛,朱璉有些失神,隨即又觉得这是对佛的不敬,赶紧闭著眼睛,坐在蒲团上虔诚地念经。
邵成章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张迪却皱起了眉头。
哪来的玉佛?
作为赵佶当年的心腹宦官,他在宫中和诸监宦官里党羽极多,对宫里的事儿大多了如指掌。
宫中每日发生什么事,张迪也都勤勤恳恳地记录下来,有机会就派去艮岳送日常所需物品的小宦官带话进去。
这宫中的怪事,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官家。
自从上次骂了太上皇一顿,赵桓就没再去过艮岳。
他並不是说一下子就性情大变,而是当时被赵佶气疯了,这才爆发了一次。
赵桓虽然记恨他爹,但他从来都是一个怯弱的人,被他爹压制了二十年,哪有勇气反抗。
如今朝廷中当权的几派,当初都是去艮岳堵赵佶,不让他復出的。
所以赵桓骂了他爹,朝野上下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多嘴。
这已经是一种表態了。
张迪嘆了口气,追隨上皇,或许是一步臭棋。
但是他没有选择
佛堂內,朱璉满脸虔诚,双手合十。
张迪细细去听,然后眉心皱的更深了。
堂堂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竟然在这皇宫的佛堂內。
求佛祖保佑他们一家平安。
——
陈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实诚人。
心地善良,性情淳朴。
待人待事,极少使用阴谋诡计,除非是实在需要。
赵桓来信说他老婆信佛,自己就寄给他一尊玉佛;赵明诚和他老婆喜欢文玩,自己就给他们一些文玩;蔡攸他老婆喜欢喝葡萄酒,自己就给她葡萄酒.
所以外界把赵明诚的死,怪到他的头上,陈绍第一个不服。
“本王给他送盘缠,风光礼送他出太原,是因为本王正在推行这个政策啊!”
从宋氏嘴里,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陈绍心头便火冒,而且很憋屈冤枉。
跪在坐位下面的宋氏,仰头看了一眼,代王小郎君一身锦袍,不管是身材仪表、还是相貌,著实十分耐看。
他平日里也是热情大方,举止儒雅端正,怎么可能像外界传的那样。
宋氏也是浑然忘了他们两个怎么好上的,此时觉得陈绍是个守正君子了,颇有古之仁人君子之风。
陈绍按著她的头顶青丝,说道:“你说是不是?”
宋氏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以表赞同。
赵明诚要回乡,结果还没出城,就有代王府的人前来送行。
风风光光地送了很多盘缠。
此时从外地来的士绅贵妇,都希望和代王府的后宅攀上关係,这也是他们赖著不走的原因。
只要攀上一点关係,將来好处无穷。
对於李清照没权没势,还总能去到王府內宅,她们早就不满。
此时更是卯足了劲造谣,没有一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