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街十六號。

李驍阳送来的东西很多，第一项就是五十根大黄鱼金条，第二项是一盒珠宝首饰，第三项是两家公司的股权分配表，第四项是商铺的地契文书。

戴立一边听他匯报，一边翻看股权分配表和地契文书，李驍阳送来的这些赃款赃物，超过他预想的太多。

他帮著李驍阳向委座要了一道严办的命令，拿到了合兴黄包车公司的三成乾股，航运公司的五成乾股，商铺也有六套，加上最少两万元的黄金，还有暂时不知道价值的珠宝，可见李驍阳对他是真的忠心。

“这些固定资產容易给我带来负面影响，你留著吧，心意我领了。杨甫成是夜鶯的內线，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个日谍小组的？”

“情报科那么多人费尽心思，到现在也没有发现相似目標，我倒是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戴立把地契文书还给了李驍阳。

特务处正在兼併行营调查科的关键时候，他不能因小失大，万一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委座的耳朵里，对他的前途不利。

南京城的房產商铺虽然也很值钱，可毕竟不是现钱，李驍阳也损失了几万块，他不能狮子大张口，把这些固定资產吞到自己嘴里，更何况，以后还得靠著李驍阳经营两家公司，年底分红呢！

“我询问了投诚的松尾一郎，了解他和几个小组长见面的情况，总结出一条规律，每次见面的位置虽然偶尔有变化，但大致范围基本相同，考虑到日谍不可能跨越半个南京城接头，我相信这些情报小组住的地方，一定距离接头地点不会太远。”

“我从上海美专高薪聘请了一位素描方面的专家，根据松尾一郎的描述，把画像描绘了七八成相像，这样降低了寻找的难度，直到这次纵火案发生的前两天，我才接到消息，杨甫成居然和夜鶯情报小组有关係。”

“除了杨甫成被发现以外，夜鶯情报小组的內线里面还有两个，一个是市政府的秘书，一个是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军事警察科的科长，其余的暂时没有发现。”李驍阳说道。

“你们密侦组既然发现了夜鶯情报小组的踪跡，按照我给你们三部门的分工，夜鶯情报小组归情报科调查，你为什么没有通报给情报科，而是自己秘密监视跟踪？这有什么说法？”戴立问道。

隨意插手其他部门的案子，这是坏规矩的行为，这不是三部门共同侦办一个案子，而是有分工的。李驍阳挖出了夜鶯情报小组，却不告诉情报科，看著对方焦头烂额，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板，不是说我不想和情报科分享情报，而是这件案子牵扯到了福兴黄包车公司的纵火案，主谋杨甫成是夜鶯情报小组的內线，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反应，避免节外生枝，时间越长我就越被动。”

“我的想法是通过收拾杨甫成，逼著夜鶯情报小组动起来，找到更多的內线，並没有触及情报小组本身，是给情报科留了机会的。我对案件並没有隱瞒，松尾一郎是三方共有的情报来源，人家行动科怎么就能把人挖出来，情报科却做不到？”

“我怎么说也是您直属的情报组，总不能上赶著找情报科合作，他们自己搞不定，还不愿意与密侦组联合，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李驍阳说道。

案件已经转移到了密侦组，说明戴老板没有要深究的意思，他早就预料到自己隱瞒案情，会引来戴立的质询。

可他也不担心，密侦组明显是占据主动的，要合作，应该是情报科上赶著找密侦组，不是他装孙子非得上赶著找情报科，这显然也不符合工作需要。

关键是，他並没有抓捕夜鶯情报小组，只是在监视，而且人家行动科自己找到了黑狼情报小组，这也说明不是密侦组挖坑，而是情报科自己没有能力，如果情报科自己能搞定，案子还是情报科的。

“处长，这次的事情不能责怪驍阳和密侦组，哪有等著机会送上门来的好事？规矩重要，结果更重要。”

“特务处需要的是能力，不是论资排辈抢別人的成绩，连最起码的態度都没有，他们情报科的脸面就那么大？腰都弯不下来？”陈嬅说道。

情报科搞不定日谍案，別人还不能插手，程序倒是正確了，可结果呢？

在陈嬅的眼里，特务处作为特权部门，一直都遭到各方势力的排斥和反对，权力越大自身的风险越高，想让委座更加信赖特务处，將来有更多的扶持和投入，戴立就得不断拿出成绩证明自己。

特別是兼併行营调查科在即，戴立以黄埔六期这样浅薄的资歷，很快就要一举成为南京政府最大的军事情报机构掌门人，各方势力对这个结果肯定不满，无非就是仗著委座的宠信而已。

换句话说，谁能支撑戴立坐稳调查科长位置，就是特务处最应该受到照顾的，很明显，情报科这个特务处最大的外勤部门，承担不起这样的重担，在强敌环伺的局面下，密侦组对戴立有著极为重要的价值。

“就天赋和能力来说，情报科这些人和驍阳之间存在著很大差距，松尾一郎就在审讯股的监狱里，情报科和行动科可以隨时询问，他们就没有注意到接头地点这个关键条件。”

“素描画像倒是个正確的途径，可他们不捨得钱，只要能破案，我没那么吝嗇，费用是可以报销的。为了节省这几十块大洋的费用，大批人没日没夜翻查人口档案，稍微一点疏忽就会前功尽弃，时间越长人越疲倦，行动科能找到黑狼情报小组的踪跡，已经很幸运了。”

“这次能够破获黑松组的三个间谍小组，彻底消除了黑松组的隱患，驍阳和密侦组的同志，为我们特务处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心里有数，特务处的前景一片光明，我不会埋没你的。”戴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