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幼时给自己餵饭的婶正在收拾桌子,酒醉的客人吐在她身上,她哆嗦著一言不发。
邻家那个总是叫著明哥哥的妹子,正躺在一只鯊鱼的怀里,任由对方玩弄著娇嫩的嘴唇。
带他捉过贝壳的姐姐,正在头顶的水球里一刻不停地翻飞舞蹈,她卖力地旋转著,就像是个陀螺。
他穿过一个个房间门口,里面传来女子各色的声音,有人在叫,有人在哭,有人在喊。
光听声音他就能记起那一张张面容,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记不清,可他来到这里,关於每个人的记忆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红楼就像是一场猩红的噩梦,一缸血红的酒,令他头晕目眩。
他握紧双拳,渴望打碎这场恶梦,可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忍耐,唯有一时忍耐,才能换来永久的自由。
他恍恍地来到一扇门前。
“进去机灵点,记得问客官好,人家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旁边的几个鮫人都有些胆怯,如此之事他们从未做过,心中更是厌弃。
朱红的大门“哎呀”一声打开,一个带著斗笠,看不清面目的壮汉坐在桌前,只能看见他坚实的白色脚爪。
泉蓉站在那妖怪的身后瑟瑟发抖,她看见泉明心中一惊,嘴巴微微颤动,发出轻声的呢喃:“明大哥?”
“客官好。”
“客官你看看,哪个能相中的?”
那妖怪用手一指泉明。
泉明心如死灰,他告诉自己:我族深受苦难,我今日牺牲一次,受此大辱又有何妨,
只要我还活著,势必带他们出去。
林妈妈带著其他几个鮫人走出去。
泉明挤出微笑,可眼中却满是憔悴,如同破碎的星辰,他俊俏的面容在烛火中显得格外好看。
“客官,有何吩咐。”
妖怪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趴在窗沿看向无边的海面。
“你们先聊聊,我听著。”
陈玄心想:泉明做事確实谨慎,这样也装作不认识自己,正好让他探探这姑娘,如果没法信任,还是得將她赶出去。
泉明愣神,这妖怪甚是古怪,要一男一女,也不知要做什么,如今自己趴著看窗外,
让我们聊天是为哪般?
泉蓉眼神淒楚,像是只惊慌的小鹿,她的手哆嗦个不停。
泉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別怕,哥在。”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讲过去的事来安慰对方。
“你记得小时候吗?有一会你贪玩,游到深海里,那下边都是乱糟糟的礁石森林,而且很黑根本看不清。你好几天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你不见了。”
往事像激流,带著浓烈的情绪衝击著泉蓉的心灵。
她低著头,露出动容的笑,眼角却有泪珠往下落。
“记得。当时我钻进海沟里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又冷又饿,我当时以为我都要死在那了。据说族里的大人都把我放弃了。是你带著阿鯨、阿远他们一帮人找到了我。
当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泉明有些恍惚:“我说了什么?”
“和今天一样,你握著我的手说,『別怕,哥在”。”
“打那以后,我就知道,只要你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情到深处,兄妹二人相拥而泣,
陈玄趴在窗台上,十分纳闷:“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上了?哭也算时间。这是可信还是不可信啊?你倒是给我打个信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