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丝滑了吧!?
果然对付这帮子腐儒还得是腐儒啊!
“既如此,那便由范卿出使吧,勿要多待,趁天色还早,速速前往。”朱由检拍板定下。
范景文满脸壮烈的离开。
朱由检也从和谈上收回心神,“眾卿,这兵部架构……”
……
京师城外十五里,闯军大营內。
范景文身著素绢鹤补官袍,手持象牙笏板,昂首立於中军大帐。
夕阳映得他胸前孔雀补子金线粲然,帐前士卒的刀戟寒光与这身大明二品服色相击,竟衬出几分孤臣孽子般的悲壮。
牛金星捻著鼠须冷笑,“范学士携圣贤书而来,莫不是要效苏秦张仪?”
帐中鬨笑骤起。
“非效苏张,奉天问罪尔!”范景文面对数百军將鬨笑,丝毫不惧,反而愈发张狂。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他范景文不是来谈判的,或者说谈判可以,先说以什么身份谈判。
李自成扭头看向丞相牛金宝。
后者面色不变,踱步上前,紫檀摺扇啪地展开,
“《易》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今圣主起陇亩,承二十八宿之讖,此非天命乎?”说到这,他还特意加重“十八子主神器”的讖语,帐外亲兵齐声呼喝,声震云霄。
范景文岿然不动,笏板遥指东南,“《孟子·梁惠王》有言:'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紂矣,未闻弒君也。”
话至一半,忽將笏板转向牛金星,“尔等屠开封、焚凤阳,可有一丝仁政?流民相食之惨,较崇禎朝旱蝗更甚!”
牛金宝一时无言以对。
宋献策穿著青布道袍,手托阴阳盘踏出,“紫微晦暗,荧惑守心,此乃......”
“《春秋》大一统者,正朔所在也!”范景文断喝截住话头,“文丞相《正气歌》云'天地有正气',今上御极十七载,旰食宵衣,较之尔主沉湎酒色何如?”
他从袖中抖出《皇明祖训》,书页间硃批犹新,“太祖'养兵百万不费百姓粒米'之制尚在,九边健儿旦夕可至!”
眼见丞相军师都辩不过,制將军李过急忙暴起拔刀,寒锋距范景文咽喉不过三寸,“你这狗官,信不信我......”
“鏘”的一声,范景文以笏板架在钢刀之上,“《礼记·曲礼》'刑不上大夫',本官持节而来,將军欲效匈奴乎?”
他忽从怀中取出黄綾包裹的玉圭,“此乃万历朝册封顺义王印綬拓本,尔等所求,不过如此虚名。”
李自成瞳孔骤缩。
“和谈须依朝廷章程。”
范景文將拓本重重按在案上,声如金石,“一不裂土,二不称藩,三不赦首恶。陛下有言'朕非议和,乃招抚'!”
李自成摩挲著腰间玉带,那是攻破洛阳所得福王珍藏。
这腐儒竟敢孤身入营,莫非京师仍有倚仗?
“范学士且回。”李自成突然挥手,亲兵捧上鎏金托盘,“將此《四书章句集注》转呈皇帝,就说......”
他顿了顿,终究没敢用孤字,“说闯王敬重读书人。”
范景文冷哼一声,也不拿书,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