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好!比困死在这灾区强多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义子艾奇能,吩咐道:
“去,立刻挑选信使,往郧西联系罗汝才!”
“就说高闯王和咱老张,诚心邀他入伙,共图大业!”
“咱们三家合兵,定能在这中原腹地,闹他个天翻地覆!”
看着重新振作的张献忠,高迎祥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联合罗汝才,就等于再次踏上流窜作战的老路,也就意味着他建立根据地的梦想彻底破灭。
但眼下也别无他法,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甘压下,最后拍板道:
“好。”
“就依八大王所言,立刻选派信使,连夜前往郧西,务必找到罗汝才!”
很快,高迎祥和张献忠派出的信使相继抵达了郧西,成功找到了罗汝才部。
看着两人发出的诚挚邀请,罗汝才没有过多犹豫,点头应下了此事。
三大义军势力迅速达成联盟,并以郧西、南阳、襄阳为活动范围。
他们时而分兵掠地,时而合兵攻坚,避实击虚,纵横于这三省交界之地。
有了罗汝才的加入,义军的人马更为充实,再加上从四川购置的军械火炮,使得这支联军的战斗力陡增。
一时间,湖广以西、黄河以南的广大区域烽烟四起,各州县连连告急。
负责统筹剿寇事宜的七省总督王家桢,面对这股义军也是颇为头疼。
由于手中缺兵少粮,各省官兵或逡巡不前,或各自为战,根本难以形成有效的包围圈。
只能被这股联军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
眼看事态紧急,王家桢也不得不向朝廷上书,痛陈利害,请求增派精兵良将,加拨粮饷,以解腹心之患。
紫禁城,文渊阁附近的直房内,灯火通明。
新任兵部尚书杨嗣昌,正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塘报、奏疏之中,时而皱眉,时而长叹。
在他的案头上,分别摆放着来自三个方向的紧急军情:
首先是西南方面,僭号称王的江瀚逆贼,其势力已经蔓延至贵州,威胁云南;
而东北,是凶焰正炽的后金东虏,朝鲜臣服、皮岛失守。
不仅如此,就连最后的皮岛军民也被逼反,沈志祥领着残兵败将,投降了杀父仇人后金。
而最让他感到如芒在背的,则是来自中原腹地的告急文书:
闯贼、献贼、曹贼三大巨寇合流,并于郧襄、南阳一带流窜,声势浩大。
七省总督王家桢连章告急,言词凄惶。
最近这段时间,他可谓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一直在研究如何对付这三方势力。
身后的舆图上,密密麻麻画满了他推演的进兵方略、看得人眼缭乱。
经过连日来的潜心研究和深思熟虑,一个清晰的战略构想在他脑海中逐渐形成。
杨嗣昌整理思路后,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封奏疏,准备面呈皇上。
“攘外必先安内?”
当朱由检拿起杨嗣昌这封《敬陈安内第一要务疏》,眼前顿时一亮。
他将身子前倾,追问道:
“杨卿你仔细说说,你对于我大明如今局势,有何看法?”
“务必直言相告,朕洗耳恭听。”
杨嗣昌闻言,立马行了一礼,惶恐道:
“微臣不敢,只是臣下一家之言罢了。”
“如果将我大明看成一壮年男子,那这三路反贼,便如同人之疾病。”
“正所谓人之一身,当以元首为重。”
“目前看来,这西南、东北两地,就如同肩臂之疾;而中原流寇则相当于腹心之祸!”
“肩臂之患,犹可疗治;腹心之疾,将致殒亡。”
“所以微臣才说,攘外必先安内!”
在杨嗣昌看来,西南的江瀚,虽僭越称制,但其目前似乎只满足于割据巴蜀,经营云贵。
其麾下兵马,也从未大举东进,威胁长江中游核心区域。
再者蜀道艰难,其地易守难攻,所以短期来看,西南并非燃眉之急。
而辽东的建虏,虽然凶悍无匹,但去岁入口劫掠,又新征朝鲜,掳获颇丰,还需时间消化。
短期内,其再次南下的可能性很低。
况且,辽东有祖大寿等关宁军镇守,虽然不能进取,维持守势还是能做到的。
再加上卢象升经略宣大两地,如今兵强马壮,早已今非昔比,建虏也难以再从宣大入寇。
所以对于辽东等地,也能暂时放一放。
但中原腹地则截然不同!
闯、献、曹诸寇流窜于河南、湖广、南直隶边缘,此地乃天下之中,漕运枢纽,财赋重地。
若是任其坐大,攻陷襄阳、南阳这等重镇,则漕运断绝,南北隔阂,天下震动!
流寇不同于割据之贼,其破坏性更强,而且无定所。
要是不能尽快扑灭,其裹挟之势将越来越大,最终糜烂数省,不可收拾。
届时,朝廷将陷入内有流寇蹂躏腹心、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的绝境!
听了杨嗣昌的解释,又仔细看过奏疏后,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战略构想,与他不谋而合。
“卿掌本兵,可有良策以教朕?”
杨嗣昌整了整衣冠,从容不迫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臣以为,西南、辽东等地尚可支撑,但中原之地必须做出调整。”
“流寇一日不灭,则腹心一日不安。”
“当务之急,是选派一位能臣,接掌七省总理一职,专事剿贼!”
崇祯皇帝听得入神,不禁点了点头:
“王正之的能力确实差了一点,要不朕把卢卿调回来?”
但杨嗣昌却摇了摇头:
“不可。”
“陛下,卢总督如今镇守宣大,正是屯田练兵之时,不可轻动。”
“臣举荐广东巡抚熊文灿,接替王家桢,专事剿贼。”
“听说熊文灿以一己之力,招降了海贼郑芝龙,并消灭了海盗刘香等人。”
“以此观之,熊文灿应当能力不错。”
朱由检听罢点了点头,熊文灿他也知道,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出于谨慎,他决定要考察考察之后再决定。
“嗯,朕记下了。”
“杨卿还有何可以教我?”
杨嗣昌躬身一礼,回应道:
“不敢,只是有两事,还望圣上早做打算。”
朱由检端起热茶,润了润嗓子,示意他继续:
“何事?但说无妨!”
杨嗣昌犹豫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朱由检见状十分诧异,刚想开口询问,可没想到杨嗣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臣请与辽东、四川议和!”
“另外,请加征剿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