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冷淡:“况且你以为他跟我示好,我接了,他就能让我回京?”
沈敬显將她囚禁在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就算她假意与他“修好”,他也不会相信。
就如同她了解他一样,沈敬显也一样了解她,他不会相信她回京之后,会坐视婉仪和阿月的事情不管。
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文嬤嬤说道:“可是奴婢瞧著,老爷还是孝顺您的……”
“孝顺?“
沈老夫人嘲讽:“他是挺孝顺的,可他的这份孝顺,是基於我对他没有威胁,是因为他所学的仁孝礼仪,容不得他所行之事。”
“他知道对错,知道廉耻,知道他所做刻薄寡恩,可就算再清楚也比不得他身后的沈家,而且你以为他每次在外跪我,是为了什么?”
沈敬显什么都懂,也的確孝顺,可这份孝顺却掺杂了太多的东西,让人心寒。
他每次来时,都会跪在外面许久,瞧著像是因为信中愧疚跪她这个生母,可实则跪的不过是他明知道是错,却还一意孤行的心狠和凉薄。
佛堂外脚步声靠近,沈老夫人闭著眼:“去將人赶走,大半夜的,別扰了我修行。”
念经声重新出现,文嬤嬤轻嘆了声,转身朝外走。
听到身后房门推开又关上,沈老夫人原本紧闭的眼睁开。
她手中佛珠掛在指尖,仰头静静看著那垂眸之间,怜悯眾生的观音像,她曾经不信神佛,也极少去寺庙观宇上香。
可自从被关进这別院之后,她却真心期盼著这世间能有神佛。
她每念一次经文,都无比虔诚地祈祷,盼菩萨能怜惜她的姣姣,盼漫天神佛能保佑她那本不该承受沈家重压下,阴谋算计的孙女。
她护不住她,只盼她安好康健的活著……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带著外间呼啸的风雪,刚才出去的文嬤嬤满是激动地跑了进来,“老夫人,老夫人您快瞧瞧,是谁来了!”
“谁来了…”
沈老夫人不解地拿著佛珠回头,就看到门前有人提著灯笼光亮极了,门外站著好些人影,而满是激动的文嬤嬤身后,有道纤细身影逆光朝著里面走进来。
她下意识虚著眼有些瞧不清楚,直到那身影入了门內,离她越来越近。
沈老夫人她手中的佛珠才“啪嗒”一声,忽然掉落在地上。
“姣姣……”
沈老夫人满是错愕地撑著蒲团想要起身,可身形摇晃著却没站稳。
沈霜月连忙上前扶著她,下一瞬就被沈老夫人用力抓住了手。
手中握著的小手柔软真实,近在咫尺的女娘红著眼,那熟悉的面容长开了许多,不似当年稚嫩,沈老夫人颤了嗓音:“姣姣,真的是你?”
沈霜月触及眼前人银白的双鬢,看著她满头银丝下苍老了许多的脸,眼泪潸然滚落:“祖母……”
“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文嬤嬤在旁高兴的落泪。
她刚才出去瞧见二小姐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自从四年前出了庆安伯府那桩事后,她还以为她和老夫人会被关在这別院里直到死。
可没想到四年过去,二小姐竟是亲自来了別院,来见老夫人了。
文嬤嬤在旁眼泪汪汪:“老夫人,二小姐说她是来接您回府的,老爷答应让您回京了。”
沈霜月忍著心头涩意,扶著沈老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我来接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