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挲著钢刀粗糲的刀柄,楚阳特意选了把普通侍卫用的兵器,生怕碧落剑的凛冽剑气惊了衣襟上绣著的並蒂莲。
“得罪了。”
刀尖蜻蜓点水般划过衣袖,金石相击之声乍起,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雨燕。
楚阳怔怔望著完好无损的衣料,忽觉掌心温热——姑姑不知何时將暖炉塞进他手里,鎏金炉身上还沾著绣绷留下的丝线。
“姑姑,我真劈了啊?”
楚阳握著刀柄的掌心沁出薄汗,目光扫过石案上流光溢彩的云纹锦衣,喉结上下滚动著转头望向身后。
玉瓷茶盏在女子手中轻晃,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尾的硃砂痣:“你这孩子,姑姑什么时候坑过你?”
钢刃破空声骤然响起。
少年攥紧刀柄突然发力,三尺青锋却在触及衣料的剎那化作清风,只激起托盘边缘细微裂响。
李慕白手中茶汤剧烈晃动,那套本该被斩碎的衣物竟泛起水波般的光晕,將寒芒尽数吞噬。
“当心!”
楚阳急退两步,眼见自己劈出的刀气竟原路折返,在身后檀木门框上刻出三寸裂痕。
青玉案上,月白锦衣依旧纤尘不染,连褶皱都未多生半分。
“这……这……”
李慕白手中的茶盏歪斜著泼出半盏,淡青茶汤在石案蜿蜒成溪:“衣服不仅能防身,还能把攻击原样奉还?”
廊下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紫衣女子指尖轻点案上裂纹:“普通护身法器顶多卸力化解,但若將星辰砂炼入冰蚕丝……”
她故意拖长尾音,看著两个少年瞪圆的眼睛:“这件流云裳虽暂列高阶法器,却藏著九重隱纹。”
“隱纹?”楚阳的佩刀噹啷落地。
“每解开一重禁制,就能觉醒新神通。”
女子广袖翻飞间,锦衣表面浮现金色符篆:“比如现在这重『镜返』,不过是最基础的防御形態。”
李慕白突然捂住心口:“等等!您说的星辰砂,可是传说中能吸收日月精华自我进化的那种神料?”
窗欞透进的阳光恰好落在衣物上,隱约可见星芒在经纬间流转。
“嘘!”
姑姑竖起葱白手指:“有些宝贝,得等它们自己愿意醒来。”
青衫女子话音刚落,楚阳握著刀柄的指节骤然发白,李慕白则踉蹌著撞倒了身后的青瓷瓶。
两人喉结滚动著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涛骇浪,护身法器能进阶这种事,分明是炼器师行当里流传的千年传说。
“姑姑莫要誆我!”
李慕白揪著织金蟒纹袖口的手背青筋暴起:
“小爷在王府珍宝阁泡了十几年,玄武甲见过七十三件,天蚕丝甲开过二十八箱,哪个不是用废了就扔的消耗品?”
他忽然意识到失態,慌忙將溅上茶渍的玉骨摺扇往腰间胡乱一塞。
石桌上的素纱衣在穿堂风中轻颤,楚阳的视线黏在那抹月白色上挪不开。
他记得三年前在东海拍卖场,有位元婴大能为件残破的玄级护心镜,当场斩了十七个竞价者。
防御法器向来是材料定生死,这道理连街头打铁的莽汉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