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天亡朕也!天亡朕也!
眾人很快就想到一个主意:將尸体拉回到营中,再从容的集中安葬。
如此一来,就不会在营外待太长时间,也不用在营地动用大量人力埋葬尸体。等到大队蒙古骑兵来,所有户体都拉回去了。
隨即李如松的骑兵的开出大营,驱赶在营外骚扰的蒙古骑兵。营外骚扰的蒙古骑兵只有三千人,不敢和李如松的大军硬碰硬,只好暂时离开,同时通知真相。
等到赶走蒙古骑兵,朱寅立刻下令出动一万步兵紧急出营运户。
贼军的户体和战马的户体,全部抬回大营。前后仅仅用了不到两刻钟的工夫。
等到一万多蒙古骑兵轰然而来,明军已经全部回到营寨,外面的人马户体都没了。
埋葬户体不可能这么快,尤其是几千具战马的户体,可不好埋葬。蒙古骑兵又不傻,
很快就明白原来所有户体被敌军搬回营地了。
搬运尸体当然比埋葬尸体的速度快得多。
真相台吉的计策,就这么轻易被破解了啊。
消息回报真相,真相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计策看似毒辣,其实不值一提,不但白做恶人,还徒惹人笑。
所有户体被运回明军大营,贼兵户体立刻被挖坑埋葬,能用的盔甲兵器却留了下来。
至於死马,全部挖掉內臟后,將马肉切割下来。然后马肉分给士卒,其余的全部埋了。
所有的马肉全部分割完毕。尸体也全部被挖了深坑掩埋。每个大尸坑都有半丈深,上面的土压得结结实实,足以掩盖尸臭。
前后只了一个多时辰,就搞定了几千死人和几千死马的尸体。
而且明军每个士卒都能分到几十斤马肉,当日就狼狠吃了一顿。
整个大营,都是马肉的香气,
真相等蒙古贵族闻之,心中更是鬱闷。
接下来几天,真相再也不和明军正面交战,只是不断用骑兵骚扰,整夜在营外锣鼓喧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军被扰的不胜其烦,加上天气炎热,也都是苦不堪言。
一时间,两军就在这里耗了下去。明军成功的將贼军的骑兵主力牵制在此,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
真相在等西海的援军,朱寅和戚继光在等瑞安堡和金城关的消息。
倒是朱帅锌,几次派人回凉州报信,开始布置退路。
不提朱寅和真相的对峙,只说金城关,如今已经惨烈到极点。
夕阳西垂时,城关外已成血沼。折断的狼旗浸在尸堆里,受伤的战马拖著肠子,踩著黏稠的血浆在战场哀鸣。
皮肉焦糊味、浓郁的血气、火器的硝烟瀰漫数里,金城关瓮城飘著火药的尘霰,浓雾般縈绕不散,呛的人嗓子发痛。
攻打金城关的贼军,再一次败退了。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血雾吞没时,只剩两种声音:城关上连绵不绝的铜锣號令,以及蒙古伤兵被补刀时的闷哼。
萧如薰踩著浸透血水的砖石,枪尖还在往下滴落粘稠的血浆。今日血战死伤了七百多將士,却斩杀贼军千余。
那些被火轰烂面孔的、被毒火烧穿肺叶的、被刀枪绞碎內臟的户骸,正在暮色中缓缓僵硬。
金城关名日金城,但其实並不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地利上有缺陷,城墙也不高。
唯一的优点就是方便运转粮草。
朝廷曾经修过金城关。但拨下来的银子被贪污大半,结果就敷衍了事的修了一下。这导致金城关的防卫漏洞很多,短时间內也修不好。
或许朝廷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整个河西会失陷,也就忽视了金城关的重要性,长期废弛不修。
这大大增加了萧如薰的守城难度。
低矮的城墙和宽阔平坦的南郊,让蒙古骑兵能轻而易举的將参与攻城,射杀守城將士。
而地势高耸的东北高塬,又便於贼军步兵攻城。贼军骑兵步兵相互配合,攻势如火如茶。
萧如薰八千守军,已经坚守在此七天了。为了將粮草装载上船,为了打退贼军的多次攻城,他已经付出了伤亡三千多人的代价。
而贼军两万两千步骑,伤亡却不下八千人。
贼军手中还有一万四千人可用,可他只有四五千人,还要负责运粮上船,已经发可危。
双方血战七日,都是退无可退,势必要死磕到底。贼军固然没有退路,明军也彰显出极大的韧性。
萧如薰身披战甲站在城头,看著波光粼粼的庄浪河,背影犹如一座石像。
贼军如果死磕不退,他最多只能再守七八天。七八天之后如果援军不到,金城关就会陷落。
就是一个士卒,都知道金城关一旦失陷,会意味著什么。
“传我將令。”萧如薰的声音缓缓响起,沙哑而低沉。
“城中所有『火龙出水』火箭全部布置在水门,绑在浮筏上,保护民伏装载粮船。”
“河道必须控制在我军之手。今夜一百多条船要全部装满,连夜出发。”
金城关外数里的贼军大营,大小松山台吉浑尔图、巴海,以及汉军將领马怀忠,都看著硝烟瀰漫的关城。
几人的脸色一片铁青。
血战七天了。大军折损八千人,却始终拿不下並不险要的金城关!
这七天,他们用尽了办法,可一直拿萧如薰没办法。
这么打下去,就算攻下了金城关,他们的损失也是难以承受的。
马怀忠是甘肃本地將领,比蒙古人更了解金城关的缺陷。在他看来,金城关年久失修、城墙坍塌,他也有火器,其实很好攻。
可是没想到,萧如薰如此难缠。仅凭这点人马,就守住了漏洞百出的金城关。
浑尔图满脸杀意的看著城关上那道人影,咬牙道:“死了这么多人,我们不能放弃。
我一定要攻下金城关,砍下萧如薰的人头,做成尿壶!”
马怀忠没有说话,神色却很是忧虑。
他很担心!
要是这一战输了,丟了河西,蒙古人大不了逃回草原,可是他们这些反叛北京朝廷的汉將怎么办?总不能跟著蒙古人去草原吧。
就是人家愿意收,那不也是仰人鼻息、寄人篱下么?怎么办?
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贏!
马怀忠看看庄浪河,不禁感慨无比。
他如今的爵位正是“庄浪侯”,可这个庄浪侯也不知道能当几天。
正在马怀忠思索间,一个亲兵匆匆走来,將一封书信递给马怀忠,低声说道:“侯爷,太子殿下的信。”
“太子殿下?”马怀忠很是意外,他和太子没有什么交情啊,也不是太子的人,太子为何给自己写信?
马怀忠好奇的打开信一看,神色顿时诡异之极。
他放下信,不禁看向西方。河西之西,那是西域!
马怀忠惊讶之余,忽然有点激动。
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太子殿下的提议,或者真的可行,是个不错的退路。
此时此刻再看金城关,马怀忠的心境就变得不同了。
之前还抱著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金城关的念头,此时他的念头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太子殿下真是少年英雄,或许不失为明主。”马怀忠喃喃说道,一边用打开火摺子,將信烧为灰烬。
祁连山,日月山口。
夕阳西下,惨烈的喊杀声终於再次沉寂。
明军再次打退了西海草原来的子骑兵。
熊廷弼战甲上血跡斑斑,精疲力尽的在山谷中拄刀而坐,英气勃勃的脸上带著轻鬆的微笑。
他的笑容越来越浓,忽然变成大笑。
“哈哈哈!”
朗然大笑震动山谷,回应阵阵。
剩下的一两千明军士卒一起看著熊廷弼,不知道將军为何突然大笑。
熊廷弼笑容未歌,就豁然站起,指著西边的无边峰峦说道:
“贼军援兵不下一万,兵力最少三倍於我,攻打日月山谷这么多天,死伤不下四千人,却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可是他们仍然不退,难道是要死绝在这祁连山中?”
“他们有什么理由,要为偽明和真相出死力?我猜,他们必然退兵,我军终於可以修整几日了!”
什么?贼军会退兵?明军將土们面面相,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股西海草原来的贼军援军,最少有一万出头。其中有盔甲的也不下三千。
他们血战多天,死伤惨重。可己方三千多兵马也损失小半。
这个档口,贼军就放弃了?
却听熊廷弼道:“他们原本看不起王师,今日却是丧胆。他们对偽明和真相已经不抱希望了。所以我算定,他们必然退兵!”
熊廷弼话刚落音,忽然听到山谷之西传来苍凉的號角声。
明军士卒登高一看,只见大队的贼军潮水般退去,而且一去不回,竟是越走越远,连之前攻占的高地都放弃了。
贼军果然退兵了!
明军斥候立刻跟著去察看,终於確定贼军援兵真的撤兵了。惨重的损失和渺茫的胜算,让他们不顾代价的撤退了。
熊廷弼道:“传令,就地修整两日,加紧在谷口修建石磊,准备阻击真相逃回西海!”
他转头看著北方,那里是瑞安堡和凉州。
如今的关键,就看瑞安堡是否已经被秦良玉攻下。只要攻下瑞安堡,整个战局就能完全底定!
熊廷弼算到了他们必然退兵,却还不知道,他阻击的这一路贼军援兵,是三路援兵中最强的一支,有一万两千人,甲兵超过三千。
另外两路攻打冷龙岭山口和大斗拔谷山口的贼军援兵,不管数量还是盔甲,都比这一路弱一大截。
所以守卫冷龙岭山口的李如柏、守卫大斗拔谷山口的骆尚志,也都成功的阻击了贼军援兵。
冷龙岭山口的李如柏,此时也精疲力尽。
“少將军。”家丁百长忽然指著西部,“贼军退了!好像是撤军了。”
什么?真的?李如柏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撤兵回西海了,小人看的真切。”百长说道。
李如柏兀自不信,他跑到高处一看,一张藏狐脸顿时欣喜若狂。
“好好好!”李如柏高兴的脚,“贼军退了!贼军退了!”
忽然,他觉得脚下有点不对,低头一看自己的皮鞋,发现已经裂口了。
李如柏嘆息一声,欣喜之色顿时淡了几分。他只能脱下这双曾经精致无比的皮鞋,让贴身亲兵收起来。
亲兵赔笑道:“少將军,这鞋如此不凡,用胶粘了底子还能穿,这鞋面和鞋底,都还好的很。”
李如柏闻言讚许的点点头,藏狐脸上满是欣慰。
然后,他取出一双靴子穿上,下令道:“贼军虽然撤了,却不可大意!就地修整!”
瑞安堡。
守將王涂率领两万汉军,已经守了九日。
他不但能稳稳守城,还有余力通过杂木河运送粮草给真相和马怀忠,而且作为凉州屏障,护卫“京师”。
哮拜没有看错王涂,他果然是个將才。
秦良玉、陈琳、张炯率领的两万大军,始终无法攻下瑞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