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见人就杀,见灯就灭!
“邦邦一邦邦一”军中更夫的打更声传来,已经二更天了。
营地周围慢慢升起了夜雾。夜雾之中,营中的灯火氮盒迷离,犹如梦境幻境。
朱寅收回思绪。时间差不多了吧?
按照他和戚继光的计划,今夜是要发动夜袭的。
为了培养善於夜战的兵马,朱寅已经预备几年了。他的家兵护卫都擅长夜战。戚继光的家兵之中也有近千人训练过夜战。
计划是抽调八百善於野战的“敢死队”,深更半夜对贼军大营发动突袭,目的不仅是为了打击敌人士气,也为了激怒敌人、调动敌人。
参加敢死队的除了戚继光的八百家丁之外,兰察、梅赫、毛文龙、曹文詔等猛將也自动请缨。
朱寅身边除了大侄女丁红缨,最能打的猛人都派出去了。
所谓的敢死队,听起来有去无回,其实越是勇猛越不容易死。
八百多敢死士每人身披两层盔甲,配备面甲。除了惯用兵器,每人还携带一支三眼手,一面藤牌,还有十颗奶。
计划是二更天后准备出发,进入西边的山岭,三更时分从山林中潜出山林,夜袭敌营。有所斩获之后,再突围而出,逃入山林。
至於敌营的位置、构造、方位,朱寅已经收到最新情报,一切尽在掌握,
不远处的戚继光,正在擦拭自己的雁翎刀。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一泓寒潭。
这是戚继光的祖传宝刀,是太祖皇帝赐予戚家祖上的。
忽然,戚继光的儿子戚祚国来到高车下稟报导:
“启稟大帅,夜袭敢死军八百人,已经准备就绪,请大帅示下。”
戚祚国英勇善战,武力超群,是戚家兄弟中最像戚继光的一个。
戚继光神色复杂的看著戚祚国,目光很有些不舍。
“祚国,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换將。”戚继光抚著刀柄说道,“这八百人的敢死军,都是生死置於度外。你虽然是俺的儿子,却也不是非你不可。”
“回大帅的话,末將无怨无悔!”戚祚国手抚刀柄,跪下说道,“末將等待著一天,
已经等了很久了。死又何惧,奈何不青史留名耳。”
朱寅不禁大感意外。他没有想到,计划中率领敢死队发动夜袭的,居然是戚祚国!
这几年,戚继光效法李成梁,在寧採薇的財力支持下,细酒肥羊、厚餉精粮的养了三千精锐家丁,家丁將领就是其子戚祚国。
“义父。”朱寅眼见周围没有外人,也改了称呼,“为何要让祚国大哥亲率敢死队?
万一祚国大哥回不来,义父怎么和家中交代?义母怕是又要嶇气回娘家了。”
“稚虎兄弟。”戚祚国回头看著朱寅,酷似戚继光的面庞神色坚定,“是俺自己的意思。俺是戚家子弟,该当为朝廷拼一次命,此事之后无论生死,俺就不再欠朝廷的了。”
朱寅苦笑道:“祚国大哥本就不欠朝廷,倒是朝廷欠著戚家。”
戚继光胃然道:“稚虎,老夫心中有数,你不要再说了。祚国说得对,这是戚家男儿的责任。祚国,你为朝廷拼过这回命,就不再欠朝廷的了。”
他將手中的祖传雁翎刀递给戚祚国,语气苍凉的说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兵。儿啊,虽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武人荣耀,可老夫老矣,所惧者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儘量活著回来。”
戚祚国接过雁翎刀,叩首道:“儿恭领父命,儘量-活著回来。”
说完霍然站起,高大魁伟的威武身躯犹如山岳耸立。
戚继光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列队吧。
“诺!”戚祚国领命,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一会儿,一股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八百多个敢死士排著队伍来到高车之下。
顿时,一种强悍无畏的铁血气势就难以掩饰的散放开来,领头的赫然是戚祚国、兰察、毛文龙、曹文詔等人。
与此同时,四百头口中衔枚的骡子也被赶了过来。骡子身上驮著敢死队的盔甲、三眼手、兵器。
还有几十门便於携带的虎蹲炮,
八百多人一起下拜,“拜见相公!拜见大帅!”
“诸位將士请起!”戚继光说道,指著戚祚国道:
“敢死军的將主,就是本帅之子戚报国!本帅应该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奈何本帅乃大军主將,身负大局不能轻蹈险境,就派吾子代吾率兵出击,不成功便成仁!”
八百多人闻言更是战意如铁,视死如归,异口同声的低声嘶吼道:“大帅放心!不成功便成仁!不成功便成仁!”
隨即,中军亲兵们捧出军中堪称珍贵的酒水,一一斟满。
朱寅端著一杯酒走下高车,走到眾人之前,目光从眾人脸上一一扫过,语气沉鬱的缓缓说道:
“你们都是国家壮士,人中豪杰,本官以你们为荣。你们之中有本官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他们將代表本官,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名册,“你们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家人,都记在这个名册上。
本官不会忘记你们,不让任何一个勇士有后顾之忧,不会让任何人流血又流泪。”
“这一去无论生死,本官都让你们每个人单开族谱!这一碗酒,本官敬你们,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著回来!来,干!”
说完一昂脖子,喝尽一碗酒。
八百多人都是热泪盈眶,一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愿为相公效死!”
“相公但有所命,敢不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征战几十年的戚继光早就心如铁石,此时也不禁有点泪目了,大手一挥道:“出发!”
“诺!”眾人雷鸣般的领命。
隨后牵著骤子悄然出营,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路线,借著夜幕的掩护往西而去,悄无声息的进入祁连山。
全营將士看著八百多人敢死军的身影没入无边的黑暗,都是眼晴湿润,心中的战意大受鼓舞之下,也更是坚定了。
等到敢死军离开,朱寅看著北方说道:“贼军半夜来骚扰的骑兵不管怎么囂张,將土们一律安臥休息。除了轮流守夜的兵马,其他人不用搭理。”
命令传下来,將士们笑谈就是天塌了都不用搭理,除非战鼓声敲响。
朱寅和戚继光早有安排,都是很有大將风度的安坐高车,爷俩儿烹茶下棋。
车內灯光摇曳,戚继光石刻刀削般的脸镇定自若,全然没有担忧爱子的模样。
可是朱寅仍然窥破了义父的情绪,老人家还是担心。
“爹。”朱寅用摺扇指指棋盘,“你这几颗子,下的有失水准啊。爹终究是放心不下。”
“是么?”戚继光忽然一笑,笑容在灯光下显得高深莫测,他手中的黑子“啪”的落下。
“你再看看,你这条大龙还有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