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寅看到这个英姿讽爽的姐姐,忍不住喜出望外,如见亲人。
“妾身秦良玉,见过抚军!”风尘僕僕的秦良玉行礼说道,“总算不辱使命,按期赶到了。请抚军示下!”
朱寅额手称庆道:“阿姐兵贵神速!白杆兵真是天下强军!叛军就在十里之外的鬼狐陂,等到天色一黑,就请阿姐翻山越岭,截击叛军!”
“我率骑兵击其尾,叛军必然大乱!”
“不过,叛军狡诈,居然让跟隨他们的军户百姓殿后。我的骑兵怕是一时不能奏效,今夜之战,主要就靠阿姐了。”
秦良玉道:“抚军但有所命,妾身必竭尽所能!”
鬼狐陂。
三千叛军连同一千多寧夏百姓,暂时在此歇息。
山中行军极其消耗体力。叛军在山中两天,紧赶慢赶也才走出百里,都是人困马乏。
眼下必须要歇息了。
哮拜等人都是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当然可以拋弃大队人马,儘快走出贺兰山。可是这三千家丁是最后的本钱,命根子一样的存在,怎么能拋下?
没了实力,走出贺兰山又如何?
短短数日工夫,庆王就瘦了一大截。这几日他简直是做梦一般,恍恍惚惚,心情复杂到极点。
所谓的太子朱师锌,反而神采奕奕,斗志昂扬。朱帅锌亲自披坚执锐和叛军將士一起行军,车都不坐,贏得了很多叛军將士的好感。
几天下来,朱帅锌虽然也瘦了一圈,却反而变得更加精干结实了。
他骑马而行,背弓携刀,犹如一个少年武將,守卫在父母弟妹身边。
哮拜更愿意和他商议,而不是和庆王商议。
“太子殿下。”鬍子已经全白的哮拜说道,,“朱稚虎已经追上来了,这一仗不可避免。偽明势大,我军只能断尾求生了。”
朱帅锌道:“一切有劳太师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有太师在,我大明能走出贺兰山,就是龙归大海,虎入深山。说不定,很快就能遇见援军。”
哮拜笑道:“听说当年朱棣篡位,起兵也就八百人。如今我军有精锐三千,如何成不得事?依老臣看,太子殿下虽然年少,却是大明宗室中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可比朱棣强多了。”
朱帅锌沉吟著说道:“阻击偽明追兵是眼前急务。还有一件事暂时不急,却是必须要办。太师,我军若是进入甘凉,这肃王如何处置?”
“肃王?”哮拜还从未想过此事,反问道:“依殿下看,肃王朱绅尧该如何处置呢?”
朱帅锌道:!“这种大事,当然是太师说了算。不过以我看,应该策反肃王,藉助肃藩一系的声望,一起反对偽明,拨乱反正。若他真心支持,將来实授封地大权,恢復太祖之制。太师,我军就应该高举恢復太祖祖制之大旗,凝聚天下人心。”
哮拜不由更是高看朱帅锌一眼,心道朱明宗室还是大有人在,不是完全没有英雄。就说这个朱帅锌,就是难得的人杰。可见朱明气数犹存。
哮拜刚要夸奖朱师锌一句,忽然两侧山岭之中,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吆喝声。
紧接著,似乎有无数鬼影,从黑暗的密林中钻出来。
叛军將士看到这一幕,都是心惊胆战,
阴兵!这是阴兵!
“敌袭!是敌人!”朱帅锌抽刀大喝,“一定是追兵中的白杆军!不要惊慌!边射边走!”
然而叛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听弓弦惊风,密集的箭雨就居高临下的爆射而出!
阿“噗!”
惨叫声,箭头入体声,吶喊声,弓弦声响成一片,震惊了沉寂的贺兰山“杀贼!”秦良玉亲自弯弓搭箭,一箭射入一个蒙古骑兵的眼眶,一箭e比z
哮拜父子等人没有想到,明军居然能翻山越岭的反超自己,从两侧山岭攻击。
可是这三千蒙古骑兵,毕竟是凶悍坚韧的家丁,人人皆敢死战,绝非一般的精锐。此时虽然遭受到白杆军的攻击,可仍然没有崩溃,而是一边射箭反击,一边策马前进,加速往前。
白杆军占据地利,叛军十分被动,一时间死伤惨重,然而他们的反击也很迅速。
朱帅锌在几个蒙古兵的保护下,护著庆王夫妇的车驾,拼命的往前。
车中的庆王嚇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道:“朕命休矣!”
百杆军虽然战力很强,可因为山道只有一丈多宽,十分拥挤,他们也无法下山攻击,只能在山腰放箭。
如此一来,也就无法堵住叛军的通道。
紧接看,朱寅和李如松的骑兵,也终於咬住了叛军的后队。叛军被首尾夹击,更是死伤累累。
尤其是朱寅的护卫兰察,挥舞一桿狼牙棒,虎入羊群一般,转眼间连杀五六个叛军。
可是,狭窄的山道也拯救了叛军。因为兵力无法展开,三千白杆军和两千多明军骑兵无法包围叛军,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叛军杀出鬼狐陂。
最后,叛军被杀八百余人,损失惨重至极。只剩下两千出头的骑兵衝出鬼狐岭。
就连庆王的马车也被丁红缨截获,可惜最后关头,他被朱帅锌扶上马,
险而又险的逃走。
听说没有抓到庆王一家,朱寅只能嘆息一声。他也知道,这种地形下抓到庆王很难,更不可能歼灭叛军,能斩获八百多叛军,已经是难得的大捷了。
叛军等於损失了近三成的兵力,换来了逃出贺兰山的机会。
而明军的损失,不到百人。
大量的人马尸体和废弃车辆堵住了山道,明军只能停下来打通道路,做完这些已经夜深了。
“虎叔。”一身红甲的丁红缨走过来,“俺在庆王留下的马车中,发现了这个。”
说完伸出手来,却是个一尺长的事物,弧度微弯,看上去犹如一把匕首,色泽晕黄。通体润泽。
一看就不是等閒之物。
朱寅接过来端详一下,发现似玉非玉,似象牙非象牙,入手非常舒適但肯定是一件骨器,看上去极其古老。
上面密密麻麻的铭刻著篆体汉字,还有汉代典型的龙纹,造型不但古朴,而且极其精美。
这显然是汉代的骨器,但这骨料的歷史,却远超汉代。
因为朱寅认出,这显然是剑齿虎的虎牙化石!
朱寅见过剑齿虎的虎牙化石,长达三十厘米,和这件骨器很像。
可是剑齿虎已经灭绝九千年了。
朱寅在灯下自已看虎牙上的篆体汉字,不禁惊讶起来,只见上面写的是:“臣竇融敬献大汉皇帝陛下龙牙神齿之祥瑞”。
原来,这是东汉初年,割据河西、河套地区的竇融,敬献给光武帝刘秀的“龙牙”。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东西落在庆王手里,成为他的一件古玩。
如今遗落车中,又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是虎牙。”朱寅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
虎牙?丁红缨星眸瞪圆,“老虎牙齿有这么长?这都有一尺了吧。”
朱寅笑道:“是剑齿虎的牙齿,剑齿虎是古代的猛虎,大如牛马,已经灭绝近万年。因为时间太久,已经石化了。”
“这是一件古物,是后汉初年,竇融献给汉光武的宝物。”
“真的吗?”丁红缨很是高兴,“那侄女儿就送给虎叔了。”
朱寅也很喜欢这把匕首般的虎牙,笑道:“那虎叔就收下了。將来,虎叔还给你更好的宝物。”
秦良玉大汗淋漓的走过来,“抚军,將士们已经疲劳,请抚军示下。”
朱寅知道白杆军连日赶路,刚才又翻山越岭之后一番激战,就是铁打的也要修整了。
“就地扎营休息。”朱寅说道,“明日上午继续前进。”
翌日早上,五千明军再次出发。
当天黄昏,明军终於出了贺兰山。
大军一出贺兰山,茫茫大漠就突如其来般横亘在眼前,一望无际,苍凉无比。
大漠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