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了,天际边缘可以看到模糊的月亮虚影,夜幕將要笼罩这片森林。
但此刻,这林间,却不似往日一般昏暗不能视物。
老狐狸抬头看,那马儿身乌黑,足踏雪,左侧掛著一盏淡淡散发萤光的灯笼。
灯笼四四方方,並非纸糊成的,那是透明的石头,人管那石头叫玻璃,
但妖怪们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石头,它们只看到了那“石灯笼”里释放出来的,一种月光似的淡白色萤光。
萤光並不似火光一样摇摇晃晃,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月亮,十分柔和地照亮了道人的四周。
老狐狸看到了白天的那只猫熊精,正跟在道人身后。
道士不请自来,大大方方地牵马走来。
作为此处最老的一只狐狸精,老狐狸的道行虽说算不得多么高深,但至少比那些小辈要好上很多。
道人来到眼前,老狐狸才感受到道人的气息多么深厚。
香椿树上的猫妖们,將探出的脑袋收了回去,纷纷缩紧了四爪与身体,
蜷缩在那树冠之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狗妖们则是都聚在了一起,对著道人齦牙咧嘴,隱隱发出威镊性的吼声。
可虽然嘶吼著,却没有一条狗敢往前走,只是缓缓后退,为道人让开了位置。
老狐狸的心中志志不安,耳边儘是那溪水冲刷卵石的哗哗声,它觉得自己的心中,也好像有一条激流衝过。
唯一表现平常的是那只黑猫,黑猫白天就经受过道人的摧残。
它的惊嚇过去了,那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它饱受了道人的款待,畏惧之情早已去了七七八八,便没有了初见时的慌忙。
不过,介於老狐狸阐述给它的道士的可怕之处,它依然保持了距离,保持著安静,轻跳两步到了狐狸身旁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妖与人,终归不是同族,黑猫当然更信任老狐狸精。
老狐狸从黑猫那里听说了道士的本事,真正见到了面,它便知道黑猫所言不假。
道士若真取剑要拦它们,不知道此地的小妖,还能有几个能留下性命,
就连它自己能不能活得下来,也是件未知之事。
那道士腰间的剑可不是摆设,倘若他真懂得御剑之法,那他能无声无息地走进来,自然也能无声无息的斩下妖怪们的头颅,怕是刀光一闪,就要流得一片血泊。
好在,道士似乎真的不是来除妖的。
即便对自己这样的山野之妖,道士也彬彬有礼。
老狐狸审视著道士,想起黑猫替道士带的话,缓缓问道:“敢问先生,
和龙门观的那几位,有何干係?”
“只是略有些交情。”道士说,“听了白先生所说,才知道这山间,也有妖成族,又听说了妖族们为生存所困之事,才前来拜访,道友不必顾虑,
白先生只是把一些趣闻说与我听罢了,並不会干涉此事,也不会偏哪一方,我此次前来,绝非代表龙门观而来。”
老狐狸沉默了一阵,仰起头,细细地看道人的衣著打扮。
“敢问先生在何地修行?”老狐狸试探性地问道。
“在山上修行。”道人说。
“不知是哪座仙山?”狐狸问。
道人说:“道友大可不必这么仔细我,我今日只是来拜访而已,无关身份和地位。”
老狐狸一时拿不准道人所言真假,只觉得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