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行跟著老道人的脚步,上了七录斋的二楼。
“放在桌上就好。”
老道人掐诀,一道细长的紫火从他指尖飞出,点燃了桌上一个小小的四方铜炉,壶中有炭,淡淡的木炭味传出,一个带嘴的茶壶搁在了铜炉上,庄行放东西的功夫,那茶壶已经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老道人將茶壶提起来,轻轻吹一口气,熄灭了那跃动的紫色火焰。
“坐。”老道人倒了两杯茶。
庄行坐在了老道人的对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安静地等待著老道人给他的答覆。
“你说的话,我已与眾位长老商討过了。”老道人说,“你已是赤穗弟子,
可独当一面,你做的决定,想来,不需要我们这些长辈再多说什么。”
“师父,但说无妨。”庄行说,“这些年,我在门中,备受关照,虽请愿离去,但想来诸位长辈,难免会有留我之心,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请说便是。”
“你这孩子,说话倒是直来直去的。”老道人微笑,“也罢,那我也不和你弯弯绕绕了,但是说之前,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一定要去么?”
“要去。”庄行点头。
“玄清观有什么让你不喜欢的地方么?”老道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是看著他。
“没有。”庄行说,“我很喜欢这里,玄清观就像是我的第二个家,老实说,我刚坐上那辆铺满稻草的马车的时候,我还会在车上想,这会不会是一个一直压榨我,让我干活的门派,就好像我爹爹以前在外面帮人做长工,每天都很累,要干活干到深夜“但还没到山脚下,我就知道我错了,这是个好地方,如果要让我下半辈子都待在这里,我想我是愿意的。”
“那为什么你还要走呢?”老道人问。
“因为我想出去看看。”庄行与老道人对视。
“你和宋玉那孩子,还真是如出一辙。”老道人摇摇头,释然一笑,“不过你比他好一点,至少没有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跑了。”
老道人喝了一口茶,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孩子,我已经老了。”老道人,“我到了这个岁数,才发现,很多东西是带不走,出去多看看也好,但说心里话,我不希望你走,但你既已决定,那也是天意,你越长越大,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地方太小了,留不住你。”
“你要走,我不强留你,但长老们大多是不同意你出行的,你若真想走,需把帐平了才行。”
“师父请说。”庄行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在门中待了九年,从门中习了剑与法,师长了诸多心血来教导你,你也不负眾望,年纪轻轻已是赤穗弟子。”老道人说,“但一码归一码,你留在门中,这些法门传授与你,便是我等职责,若你要离去,也不可能废了你的筋脉,
让你忘掉你所学的东西。”
“按长老们的意思,你必须要把这些年,你所学所长一一平帐才行。”老道人说,“况且不止你要走,连芸苓也要去,你知道芸苓在元严道长的门下求学,
那药田,本该是交由她来打理的。”
“你们二人一去,多年来培养你们的心血,全都白费了,所以这些事情上,
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为了弥补门派的损失,你得自己想些法子,来补偿才可。”
“弟子明白了。”庄行说,“那该如何补偿呢?”
“此事还在商討。”老道人说,“我虽无意留你,但得看长老们怎么想,一时半会,还出不了结果,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绝非易事,我劝你们还是趁著夜色偷偷下山,会简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