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再给我倒一杯酒!”
这一晚,老道人和庄行一直在老爷子家待到了天黑。
宜都的街道上,哪怕入夜了,也掛著红灯笼,万家灯火在风雪中摇曳。
撑船的船夫,唱著古老的船谣,在嘎吱嘎吱的木头响声中,將小船开向沟渠的尽头。
回到屋中时,外面已万籟寂静。
“好好歇息,明日我带你去除妖。”老道人说。
老道人嘱咐庄行后,一个人到了书房去,透过窗格纸,能看到油灯的火光。
庄行知道画符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不敢发出大声响,去柴房烧了热水,洗漱过后,便回屋躺下。
这是他在宜都的第一个晚上,已经见过许多人了。
一日走了许多地方,多有疲惫。
有清虚子道长在,他静下心来,很快睡去了。
老道人在书房握著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著,画到了深夜才出来。
他將那些符纸晾在案桌上,吹灭了油灯,
来到柴房时,那炭火竟然还没有熄灭,亮著微微的红光,锅里为他留了热水。
“善。”老道人微微一笑,这一夜,不觉得那么冷了。
次日,庄行佩戴好剑,来到了院子里。
那假山下的水池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像一面模糊不清的镜子,倒映著阳光。
他按照习惯,打了一套暖身诀,运转真,热了热身子。
清虚子道长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去买了朝食,是煮的糯米红豆密枣粽外加两个煮鸡蛋。
“城外的渡河口,来了一群水鬼。”老道人把庄行的那份递过来,“我们待会就出城去看看。”
水鬼,又名水猴子,溺死鬼,其实並不是人溺死后变成的妖鬼,而是一种喜好在水下埋伏的群居妖物。
它们会模仿孩童的呼救声,若是被它们矇骗,跳入水中,便会被它们成群结队地拉住手脚,溺死在河底。
有时,走在河边,一个不注意,水鬼也会拉著你的脚踝把你拉进水里。
“水鬼相关的知识,在学堂上习过了吧。”
“习过了。”
“可能自己应付。”
“能。”
“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弟子明白。”
吃过饭,两人便往城外去。
老道人似乎是买早饭时,就出去找过官府的人,有官差为他们领路。
这官差,竟然还是一位熟人。
当年就是这位领头的官差在那个小山村里押走了村夫,灵慧师兄称呼他为余捕头,这些庄行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了,只是一味地和老道人说明情况,也难怪,毕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比起当时来,庄行又变化了许多。
“那水鬼,就是最近半月跑来的。“
“失踪人口有十来人了,一开始它们还不敢太过猖狂,但三天前,它们竟然当著我们的面推翻了一艘小舟,舟上的人无一倖存,连尸首都没有寻到。”
“一般的水鬼,我们倒也应付的过来,用荤腥之物,將其引诱出来,再拿弓箭射死就罢了。”
“但是那水鬼之中,却有一个会法的傢伙,每一回我们將其引诱而出,射箭之时,都有水浪扬起將箭防住。”
“没办法,只好將榜贴在城墙上,却也没有能人可以將这些水鬼除掉或是赶走。“
“本打算今日就將水鬼一事,託付给玄清观,没想到道长您居然来了。”
余捕头带著两人来到城外,从城门口往西面走了好一阵子,他们来到了一片被官差封锁的渡口那水鬼青面獠牙,全身光禿禿的没有毛髮,像是鱼一样身上有滑溜溜的黏液,有三只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浮出了水面,十分猖狂。
其中有一只水鬼举著一个发泡水的人头挥舞,泡胀的眼球中钻出了蛆虫,头皮被撕下来一块,
那人是死后也不得安息。
“该死的水鬼!”余捕头握紧了腰间的刀,“有本事上岸来啊!看我不把你头砍下来当球踢!”
那水鬼发出了嘲讽的叫喊声,再將那头颅当做皮球一样丟出去再接回来,周围有人放箭,可一看到有人拉弓,它就潜伏下去,等到弓箭射完了,又跑出来游来游去,看得人好生恼火。
老道人握著拂尘,问道:“可看出来什么了?”
庄行此时,正聚於眼看向水下。
水上那几只挑的水鬼看似猖狂,但是在浑浊不清的水下,他却感知到了数个潜伏的阴影。
“水上的这几只水鬼,不过是诱饵,是想把人引诱到水边去。”庄行说,“应当是这几日事情闹大了,官差將渡口封住,这周围的河边见不到人了,它们找不到人猎食,才出此计策。”
“可有对策了?”老道人又问。
“一般的水鬼,绝对没有这等智商。”庄行说,“是族群中有指挥,它们才能形成此番秩序,
只消將那会法开智的水鬼斩首,官差再趁机射箭,剩余的水鬼,便会被一网打尽了。”
老道人说:“但以这番计策来看,那头领的智力,与人无异,或许比常人还要更胜几分,若是见不敌,它定然会带领族群遁走,再去它处寻食,若不除,假以时日,必成祸患,你想怎么把那头领抓出来?”
“头领虽然聪明,但其余的水鬼,就没有那么聪明。”庄行琢磨著,“我觉得可以从这些傢伙身上入手。”』”
那领头的水鬼,虽然很聪明,好像还会几手水法,但它带领的其它水鬼,可就不一定了。
根据他学到的知识,水鬼可不是白尾豺那么有秩序的妖物,它们平时是很散漫的,而且经常会內斗,和自己人打起来。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只要里面有两三个笨比,那它们就得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