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方案有点简单粗暴，在接待区入口设立一个视觉衝击力max的『founder path』（创始人之路）互动光墙。”
“咳，在座都知道，目前公司最闪亮的招牌就是社长您。”
“……”
姜在勛靠在椅背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方案……都很专业。
数据、理念、个人品牌，该覆盖的都覆盖了。
扎实得像块板砖。
但他心里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不够犀利。
不够一击必中。
无法在眾多竞爭者中让next scene脱颖而出。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压了压满场的热情：
“会议暂休十分钟，大家放鬆下，脑子再转转。十分钟后继续。”
说完。
便率先起身离开会议室。
……
社长办公室。
百叶窗筛进的阳光在地毯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姜在勛从抽屉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点上。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稍稍压下了心底那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白色的烟雾在晨光中裊裊散开，他盯著窗外繁华的首尔街景，脑海里闪过一张冷静又聪慧的脸。
他立刻拿起手机。
拨通了那个置顶的kakao视频请求。
第一遍，无人接听。
直到他点燃第二支烟，吸到一半时，手机屏幕才终於接通。
画面里。
林允儿似乎在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背景有些嘈杂。
“怎么了？想我了？”
姜在勛目光贪婪地锁著她光彩夺目的脸。
那股縈绕心头的沉甸甸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拂开些许。
几乎是脱口而出：
“汉江边的风没你呼吸暖……”
“化妆间的光也没你眼睛亮……”
镜头里的林允儿微微一怔。
隨即。
眼波流转。
唇角弯起了压也压不下去的弧度，隔著千里都能感受到那份被愉悦熨帖的柔软：
“贫嘴……”
忽然。
她的目光聚焦在姜在勛这边屏幕上的背景烟缕：
“抽菸呢？”
姜在勛这才惊觉，手忙脚乱地將还有大半根的香菸摁灭在菸灰缸里：
“咳…想事情，没注意。”
“有烦心事？”
林允儿太了解他了，直接点破。
姜在勛点点头。
將刚才会议上的初步方案成果、朴正旭的考察通知、他缺席的行程问题，以及自己对方案“够扎实但总觉得差口气”的担忧，像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团队提的方案都很专业……”
他烦躁地搓了下脸：
“但我总感觉像隔靴搔痒，没抓住那根能一锤定音的弦。”
屏幕那头。
林允儿安静地听著。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绕著垂在肩头一缕髮丝。
沉思片刻。
朱唇微启。
“坦白说，你团队那些方案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专业、足够全面了。”
“是你过於追求完美主义的『临门一脚』，自己给自己加了压力。”
“至於你不在，反而是件好事。”
这句话瞬间让姜在勛怔住。
“考察团要看的不应该是姜在勛一个人的能力。”
“他们要看的，是你打造的next scene这家公司的体系、流程和团队的专业素养。”
“有没有你坐镇，公司日常就应该健康运转！”
“这，才是一个真正有潜力、能被託付核心项目的现代製片公司的样子！”
字字珠璣！
一语点醒梦中人！
姜在勛恍然大悟。
原来。
自己那点“求稳”的私心，差点成了暴露公司弱点的破绽！
她顿了顿。
美目流转。
拋出了最具策略性的杀手鐧：
“既然你本人必须出席时尚活动……”
“那就让秀智出席。”
“作为项目初始引荐人，由她以『公司特邀项目顾问』的名义，代表你，全程参与光州考察团的接待与沟通。”
“既名正言顺，又能恰到好处地展现next scene与政商界沟通的软实力和人脉深度。”
“况且，她比你更懂得如何与那些官员打交道，知道他们想听什么，看重什么——这是你的专业製作团队目前可能不具备的能力。”
这安排如同神来之笔。
瞬间照亮了姜在勛心中那点不確定的迷雾。
她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总是能在纷乱中一眼看到最优解。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屏幕那头。
林允儿优雅地捋了捋耳边的头髮，但下一句还是泄露了私人情绪：
“我就算不高兴你和她们……但工作是工作。”
“反正最后……”
屏幕因为她调整姿势而微微晃动。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嗯。”
姜在勛笑著点头。
“那……掛了？”
事情解决了，心情也轻鬆不少。
“好，欸……等等！”
林允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
“怎么了？”
“昨天后续……她们俩……怎样了？”
她刻意用了模糊的指代。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们”是谁。
姜在勛顿了一下，选择性地坦白：
“额，听秀智说，她们俩打了一架。”
“打架？”
林允儿瞬间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转头对身旁的助理快速吩咐：
“快，看看韩国热……”
“不是你想的那种扯头。”
姜在勛赶紧打断她可能引发的舆论监控行动，解释道：
“是正经在拳馆擂台打的。”
“哦。”
林允儿闻言抬手制止了助理的操作：
“谁贏了？”
姜在勛回想了一下两人昨晚的醉態和今早的“生龙活虎”，诚实回答：
“不清楚。但晚上我是在酒吧找到她俩，然后一起送回家的。”
当然。
至於回家后那兵荒马乱、惊心动魄的后续，以及今早那顿让他折寿的早餐，他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那纯粹是自找麻烦。
林允儿挑眉盯著视频里的姜在勛：
“所以……”
“你昨晚是在她们俩喝得酩酊大醉时当了一回护使者？”
姜在勛的后背瞬间渗出细密冷汗，表面却维持著无辜的表情：
“是啊，酒吧老板打电话时我都睡了……”
林允儿眯著眼睛凑近镜头：
“那她们打架……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
姜在勛咽了口唾沫：
“大合影时候的站位？”
这个拙劣的藉口连他自己都不信。
林允儿忽然笑出声：
“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突然变得这么和谐……一定有鬼。”
画面突然切换成后置摄像头，对准了化妆间的镜子。
镜子里的林允儿红唇微勾：
“让我猜猜……”
“新的游戏规则是不是在我缺席的时候已经被制定好了呢？”
“……”
镜头重新切回前置。
林允儿精致的脸庞占据了整个屏幕：
“在勛，我不管她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画面微晃，她的声音忽远忽近：
“但记住了，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还没等姜在勛说什么，却听闻林允儿继续说道：
“去参加卡地亚晚宴总需要个女伴吧？让金智媛陪你。”
“啊？”
姜在勛的大脑还在处理这个突然的转折。
“啊什么啊。”
林允儿的指尖轻点屏幕，像是在隔空戳他的额头：
“她形象好，气质也符合高珠的调性，带她去见见世面，对你们公司艺人未来的时尚资源有好处。”
“啊……好的。”
姜在勛下意识地应下。
他明白。
这既是工作安排，也是某种……平衡术。
允儿在用自己的方式划分著疆域。
“记得夸她礼服好看。”
她眨眨眼：“但別像夸我时那样傻笑。”
“知道了，我只会对你……”
“好啦，我这边要开始了。少抽点菸，听到没？”
“知道了。”
“嗯，掛了。”
通话突兀地结束了。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姜在勛望著黑下去的屏幕发呆。
春日的阳光斜斜照进来，照亮了办公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
是前年在东京演唱会后台。
灯光有些暗。
脸上还带著舞台妆的亮粉，显得有些疲惫却格外开心的林允儿。
她对著镜头。
毫不避讳地紧紧挨著姜在勛的肩。
手指比著剪刀手，笑容灿烂得晃眼，眼神亮得惊人。
是了。
这张照片。
就是昨天被林允儿本人亲手摆在这里的。
她当时说：
“看累了屏幕就看看我，提神醒脑~”
这一刻。
姜在勛忽然像被这温暖的阳光惊醒。
一股寒意却顺著脊椎骨悄然爬上后脑勺。
裴秀智和李圣经哪怕联手，其“破坏力”可能也仅限於让他腰肌劳损。
而电话那头远在海外、看似给了他最大自由和帮助的女人，才是那个真正在云端布局，轻轻拨动手指就能让他心惊肉跳的……终极boss。
目光再次落到相框上允儿那明亮的笑容。
心头却莫名一悸。
他抿了抿唇。
低头拉开右手边的办公桌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
他很快从底部摸出另一个稍小一些的木质相框。
拿出来。
然后。
伸出食指。
轻轻將林允儿那个“阳光特供位”的相框推离了一点。
將手边这个刚从抽屉里取出的相框。
小心地安置在了那道阳光照耀的中心点。
抽屉里拿出的相框里——
照片背景是湛蓝的爱琴海与纯净的白房子。
海风吹拂著画面中女孩的白色长裙。
笑容带著一丝靦腆与纯粹的喜悦。
她的手被身边的男人牵起。
两人在镜头前依偎。
在希腊蓝白世界的映衬下像一幅甜蜜的青春海报。
照片右下角。
一行细小的钢笔字印在底片上：
“santorini， with my sunshine”(圣托里尼，与我的阳光)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姜在勛的思绪。
“社长，十分钟到了……”
“知道了。”
姜在勛起身前最后看了眼照片里金智媛无忧无虑的笑容。
心里却莫名地更虚了。
这算不算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