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雁拨了號,按了免提。
电话打通,里面传来动画片的声音,好像是喜羊羊。
林思成组织了一下措词:“老师,你在家?”
“今个儿周末,你又不在,就只能陪有坚看动画片!”
“师娘呢?”
“在厨房,明天你爷和你爸你妈来家里吃饭,她和安寧在备菜!”
“啊,我都不知道?”
“嘁,你在京城,你知道了,还能飞回来是咋的?”
王齐志懒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十一以后吧!”
“那正好,十一老爷子就从广州回来了,全家都在,咱们一块在京城过,到时把你爷,你爸你妈也接过去!”
林思成笑了笑:“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住我家,又不是住老爷子那?”王齐志当仁不让,“这事你別管了,我和你爷爷、你爸商量!”
“好!”林思成回了一声,又顿了顿,“老师,我跟你说件事情!”
“你说!”
“我这边,出了点儿事情。”
王齐志像是懵住了一样,电话里突然就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阵,差不多六七秒,王齐志才说话。声音有点干,还有些哑:“林思成,你怎么了?”
林思成语气轻鬆:“受了点儿伤,但不重,就破了点儿皮……”
“扯鸡巴蛋,要是破点儿皮,你能给我打电话?”
“咣”的一下,好像踢倒了椅子,又传来急促的喘气声,“林思成,你给我说实话,別他妈轻描淡写!””
后面那半句,像是从嗓里眼里挤出来的一样,想吼又不敢吼,又急又颤。
林思成依旧轻鬆,语气中带著笑意:“老师,真不重,我是怕你知道了著急,所以给你说一声。也別告诉我爸我妈,我怕他们担心……”
“林思成,你放屁:你上次给陈朋帮忙,枪都顶你脑门上了。还有去年过年,差点被人捅几刀……哪一次你不是避重就轻,说得跟玩儿似的?好,我问你:咋伤的?”
林思成顿了一下:“就划破点儿皮?”
“划,刀砍的?都他妈动刀了,还叫伤的不重?”王齐志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到底伤哪了……你这会人在哪?”
“就胳膊……真就只是划了一下,准备去医院缝一下。”
“你放屁……”
“老师,我真没骗你,你听我声音就知道,伤的真不重……而且景哥就在旁边,已经联繫了言队长,现场还有两个市局的警官,已经联繫了支队。所以我真没骗你……”
“景泽阳?你让景家老三接电话……”
完了,就不该提景泽阳。
林思成正琢磨著怎么圆,“咣啷”一下,厨房的门被推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安寧的声音带著哭腔:“舅舅,林思成在潘家园……被人砍了……砍了好几刀……还有……还有枪……”
王齐志咬牙切齿:“林思成,你给我等著……”
嘟,掛了……
林思成连忙拨了过去,直接被掛断。
又拨给叶安寧,瞬间就接通。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传来王齐志的骂声:
“叶安寧,这个时候你还敢听他鬼扯?都他妈动枪了,都挨了好几刀,可他咋说的,就蹭了点油皮?给我掛了,现在就订机票……”
嘟,也掛了!
林思成双眼发直,看著站的不远不近,鬼头鬼脑的景泽阳。
“不是……景哥,你在电话里怎么说的?”
“就实话实说……”景泽阳指了指,“那些人疯了一样的开车撞你,十几个人拿刀追著你砍……哦,对了,还有枪……”
林思成愣住,不知道说点什么的好。
“景哥,你还不如不说!”
景泽阳振振有词,“林表弟,我要不说实话,都不用王三叔动手,叶安寧就能让我脱层皮……”
林思成嘆了口气:但问题是,老师是什么性格,什么脾气?
一听那么严重,今天绝对过不了夜,他就能杀到京城。万一订不到今晚的机票,他绝对会开著车来。
一千多公里,还是晚上,又那么著急?
万一再让家里知道,那完了:两家人,今晚得在高速上赛车玩……
不行,得让赵师兄安抚一下。
转著念头,他让唐南雁帮他拔號,但號码还没翻出来,赵修能先一步打了进来。
比王齐志稍好点,但也好的有限,声音发颤:“林师弟,你给师兄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样?”
林思成嘆口气:“师兄,我没说假话,伤的確实不重,但事情有点复杂……
运气不好,撞了只白鷂子(专指黑吃黑的女贼)杀擂(做局截胡)。擂挺大,初步预估百担水(千万)。但就是那么不巧,撞到了一块,被她打了枪(做局,设套)……
对方是京城的掮作,认定我和鷂子是一伙,派人来劫我,然后就打了起来……人挺多,带了刀,还带了把假枪,但身手不行,就划了两下。
师兄你劝劝老师:別急,別慌,今天订不到机票,就订明天的……千万別开车……还有,別告诉我家里……”
赵修能猛鬆一口气。
他鬆气的不是什么鷂子,掮作,而是林思成。
中气这么足,条理这么清楚,说明確实伤的不深。
“好,我现在就去找王教授……”回了一句,赵修能咬著牙关,“师弟,你好好养伤。这仇,师兄给你报……”
林思成刚要说什么,嘟一声,电话也掛了。
他嘆了口气,喃喃自语:“这下好了,估计天都得被捅个窟窿!”
景泽阳没说话,低眉耷眼的看了看正在和许琴撕衬衣袖子的唐南雁:林表弟,哪还轮的著王三叔和你什么师兄捅窟窿,早都被人捅了。
正暗暗转念,“呜啊呜啊”,远处隱约传来警报的声音。
景泽阳看了看表,一声冷笑:“这警报拉的挺响,生怕砍人的那些人听不到?这速度也挺快的……许科长,你打完电话到现在,快半小时了吧?”
许琴低著头:没半个小时,应该有十五六分钟,不到二十分钟。
但派出所离这儿,就半公里。十五六分钟和半小时,性质没什么区別。
关键的是,唐南雁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还说的那么嚇人,许琴已经能想像到,有关负责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她暗暗一嘆,把撕好的布条递给了唐南雁。
看著裂开的嘴一样的伤口,又看了看浑身是血的林思成,唐南雁鼻子一酸:“不包了!”
確实不用包了:就胳膊上那一刀能止血,剩下的三刀在肩和后背上,没合適的材料,想包扎也没办法。
再著確实不深,血基本止住了。
唐南雁又解下外套,给林思成披上:“別受风,等警车来了,我给你消毒……嗯,救护车应该也快到了!”
林思成点点头:“好,谢谢!”
景泽阳站在远远的,刚想解下外套,又被唐南雁瞪了一眼。
他怔了怔,恍然大悟:这女人想把事情闹大?
最好是让她大伯看到:看,为了救你侄女,他才成这样的?
所以,把天捅个窟窿算什么,估计得塌……
暗暗转念,警报声越来越近,唐南雁和许琴扶著林思成站了起来。
隨即,两辆警车闪著警灯,开进了库区。
五六个警察下了车,领头的刚要说什么,猛的一怔愣。
满地狼籍。
一辆金杯车撞在柱了上,车头陷进去了好大的一块,不论是前挡风,还是两侧,只有窗框没有车窗,满地都是碎玻璃。
刀和钢管四处散落,东一摊血,西一摊血。
地上躺著七八个壮汉,有的抱著腿和胳膊呻吟,有的则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最关键的是,跟个大號的四脚蛇一样,仰面躺在地上,疼的直囁牙子的酒哥。
探长脸色一变,心不停的往下沉:被抓了个正著?
酒鬼,老子干你娘,你他妈怎么办事的?
十七八个打五个,带的全是壮汉不说,还是突然袭击。对面赤手空拳,其中两个还是女人,你都能办成这样?
完了,全他妈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