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当时看着那行数据，感到一阵轻微的、前所未有的滞涩，他记得那次实验，记得那个宏观的结论，但那个具体到某个能谱的、微不足道的痕迹，已经在他浩瀚的记忆库中模糊了。

他没想到，以他的记忆力，竟然都会有记不住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提升记忆力了。

当然，他也曾想过通过生物学的途径，来优化自己的大脑神经结构，优化记忆编码，应该能够同样达到提升记忆力的作用。

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进行相关的研究，直接使用自由属性点加点无疑是最快的方式。

果然，随着自由属性点完成对记忆力的提升，原本一些晦涩的地方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从数据面板上收回目光，陈辉看向总控室和其他分控室的工程师们，“大家这些天都辛苦了，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实验！”

他们已经一个月不眠不休的进行实验，的确该休息一下了，陈辉也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利用这个新发现来保护蓝星文明免受侵扰。

听到这话，工程师们并没有抱怨，能够站在这些位置的，无一不是对高能物理充满热爱之人，如果不是，他们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甚至都没资格被选中加入混沌环项目。

这些天虽然辛苦，但最后的成果却是惊人的，如果只要付出辛苦努力就能得到成果，他们无数人都愿意一直不眠不休下去。

时间飞速流逝，混沌环自建成之后，实验就一直没有停过。

与此同时，移山计划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第一批先遣队飞船已经抵达axl附近，工程师们完成了对alx的探测。

好消息是，alx并非碎石堆，而是一颗金属物质小行星。

先遣队科学家还试图挖取一部分金属回蓝星做研究，却发现他们携带的工具甚至都无法在alx表面留下痕迹。

初步的硬度测试和光谱分析显示，这种金属的强度、韧性和耐极端环境性能，远超人类已知的任何材料，这也让那些试图通过爆炸来暴力分解alx的方案全部失效。

在这种物质面前，什么样的爆炸才能让这颗直径上百公里的小行星分解？

更坏的消息是，工程团队设计的钻探锚固装置，在这种金属面前如同牙签试图刺穿坦克装甲，无论是机械钻头、激光烧蚀还是粒子束切割，都只能在表面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迹，根本无法固定任何推进器。

并且alx表面极其光滑且化学性质惰性，工程师们尝试使用特种粘合剂或太空胶水的方案也宣告失败，任何非锚定的附着方式，在推进器点火产生的反作用力下都会瞬间剥离。

新的难题在此出现，即便他们已经拥有了推开alx的理论，也拥有了产生足够推力的核聚变动力引擎，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将这股力量作用到alx本身。

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死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实施初始推动的时间窗口正在迅速关闭。

蒋同高不得不再次找到陈辉。

“不用锚定它，我们握住它！”

刚刚走出混沌环天宫总控室的陈辉就接到了蒋同高的请求，在对前方传来的消息进行分析之后，陈辉已然得出了答案。

alx虽然坚硬无比，但它是金属，依旧具有铁磁性，虽然极其微弱，但在宇宙尺度上，只要我们施加足够强大的磁场，就能产生有效的相互作用力！

“所以，我们可以制造一个磁力箝制网，由超导线圈构成的网状结构套索，这个套索本身携带强大的聚变能源，可以生成一个极其强大的、高度可控的磁场。”

“将这个磁力网发射至alx周围，如同一个无形的笼子将其罩住。

通过精确控制网上不同位置磁场的强度和方向，利用磁力与alx本身微弱磁性产生的吸引和排斥作用，使整个网络与alx保持一个稳定的相对位置和姿态。

本质上，是让这个磁力网悬浮在alx周围，并被磁力锁定在它上面。”

数千台微推力引擎并非安装在小行星上，而是安装在这个磁力网的各个节点上。

当这些引擎点火时，产生的推力会通过坚固的网架结构传递，再通过磁力的箝制作用，间接地、但有效地将推力施加给alx本身。

“我们不需要钻洞，也不需要胶水。”陈辉解释道，声音中带着诗人般的想象力，“我们将用一个无形的力场之手，握住这颗金属星球，然后推动这只手！”

蒋同高恍然大悟，这个方案并没有太高深的技术难度，以蓝星如今的科技水平，完全能够轻松实现，可他们此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

……

混沌环天宫总控室，巨大的环形大厅沉浸在幽蓝的光晕中，只有全息投影和数据流发出轻微的嗡鸣。

陈辉独自站在中央，像一位孤独的舵手，航行在数据的海洋里，提升到6级的记忆力让他开始游刃有余。

混沌环正在进行第1097次常规观测运行，目标是探测统一场论预言的、在极高能量下产生的时空结构涟漪，一种比希格斯玻色子更加微妙、触及宇宙结构本身的信号。

对撞完成。

海量的数据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超级计算机开始自动筛选、分类，屏幕上，已知粒子的特征信号出现、被标记、然后消失。

一切都符合标准模型，完美，但……平庸。

陈辉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要找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时空本身在那一刻被撬动时，发出的最隐秘的呻吟。

“过滤掉所有已知粒子衰变信号，把能量-动量守恒中无法解释的缺失部分和对应的时空曲率扰动关联起来，用拓扑学方法可视化。”

他对蒋同高下达指令，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沙哑。

无数数学家物理学家顿时行动起来，新的可视化模型生成。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多维网状结构，这是对撞核心处时空的褶皱，在这些褶皱的某些特定节点上，标记着一些微弱且转瞬即逝的能量异常。

这些异常太微弱了，微弱到在过去的上千次实验中，都被当作背景噪声或仪器误差忽略掉了，但陈辉的直觉，那源自于他对数学完美性的苛刻追求，告诉他这些异常的出现并非完全随机。

它们的分布，似乎与时空褶皱的某种特定拓扑性质，一种类似扭结的结构存在着微弱的关联。

“放大拓扑扭结区域的能量异常频谱，进行量子迭加态分析。”他身体微微前倾，瞳孔中倒映着流动的数据。

频谱展开，在那些代表着能量凭空产生又瞬间湮灭的虚粒子涨落背景中，他看到了一丝极其规律的、周期性的不对称。

就像在无边无际的白色噪音中，听到了一段若有若无、但旋律固定的音符。

正常情况下，真空中产生的正反虚粒子对会在普朗克时间内相互湮灭，回归虚无，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宇宙的铁律！

但在这里，在混沌环创造出的、充满剧烈时空涟漪的极端环境中，某些特定的扭结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它们像宇宙这个巨大织布机上一个小小的、却至关重要的瑕疵，在正反虚粒子对诞生的那个瞬间，微妙地打破了绝对的对称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