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天历大秦元康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三。
午时。
东魏皇都万仞城外。
万里无云,烈日灼烤著东魏最后的根基。
昔日雄壮的护城河早已乾涸开裂,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焦土之上。
万仞城外,大地因金属的沉重而呻吟。
三百万大秦东境精锐,无声地陈列开来,肃杀之气令飞鸟绝跡!
中军寧国公韩琦立於五层楼高的赤鳞符兽战车之巔,银甲白须如礁石般凝定,背后赤底金边的“韩”字帅纛如燃烧的血旗。
他手中古朴战剑斜指苍穹,渊渟岳峙的气势是整支大军的定海神针。
身侧,西昌侯姬梁鹰视狼顾,镇南侯杨继业按刀而立,战意冲霄。
平波將军陈武,这位曾在天雨镇外率军接管、让魔头噤声的悍將,虽未在车顶,但其麾下最精锐的玄甲军就在锋锐最前。
左翼十万符纹重甲骑军!
符光隱现的黝黑甲冑覆盖著骑士与战马,只露出冰冷的眸子,寒如暗夜之星。
沉重的马槊枪尖成林,指向摇摇欲坠的城关。
右翼八百驾狰狞的攻城巨兽!
刻满篆文的衝车如同移动的山岳,庞大的床弩臂杆闪著寒光,箭槽內丈许长的破城弩矢蓄势待发。
其威势,让远处城头的守军脸色煞白。
前列三万重甲步卒!
玄铁打造的巨盾重重嵌合,构成一面移动的钢铁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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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甲上,东海屠魔残留的暗红色血斑如同铭刻的勋章,在烈日下泛著残酷的幽光。
长戟如林,森冷指向天际。
隨著寧国公韩琦手掌举起,万仞城外,万籟俱寂。
惟有风吹过千万旌旗的猎猎之声。
韩琦苍老却蕴藏惊雷般力量的声音,骤然撕裂沉寂的天空: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三百万將士同声怒吼!
其声匯聚如九天雷霆,狂暴的音浪狠狠撞在万仞城高耸的城墙上,震得饱经蹂躪的城堞石簌簌剥落,簌簌坠尘!
“轰!轰!轰!”
巨盾组成的城墙如山崩般,整齐划一、势不可挡地向前凶猛推进三步!
重逾千钧的铁甲同时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仿佛大地为之塌陷!
“风!!”
“风!!!”
“大风——!!!”
三声怒吼,一声比一声高亢!
如同为死亡奏响的战鼓!
伴隨著这撼人心魄的呼喝——
“嗡——!”
连城一片如同地狱蜂鸣的弩机绞弦声炸响!
天空瞬间黯淡!
“嗤嗤嗤——!!!”
八十万支淬火破甲箭矢化作钢铁暴雨,遮天蔽日,带著令人心悸的尖啸,狂暴地倾泻在早已伤痕累累的城墙上!
剎那间,那象徵“固若金汤”的高墙,被钉成了密密麻麻、插满黝黑铁羽的巨大刺蝟!
悲鸣著在箭雨中颤抖!
弓弦余韵未歇——
“呛啷!”
镇南侯杨继业巨刃出鞘,赤红刀罡瞬间撕裂苍穹云层!
“杀——!”
他狂啸一声,与后方飞掠而起的三百道强者身影匯成毁灭洪流!
杨继业以身化刀,百丈赤焰火凤带著焚尽八荒的戾气,拖曳著刺目长虹,以决绝之势,狠狠撞向皇城正门的城楼!
“轰隆——!!!!”
城楼在赤红风暴中如同被巨神之拳击中,无数巨砖碎石如炮弹般四射崩飞!
在漫天烟尘与冲天的烈焰中,那块饱经沧桑、象徵东魏至高权威的“万仞”金匾,如同朽木般炸裂开来,化为漫天金色的齏粉!
大军,如洪流一般冲入城中。
……
万仞城。
九蛟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內,此刻却瀰漫著粘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血腥。
烛影摇曳,映照著御座上宇文拓那张因恐惧与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的猩红龙袍上,溅满了刚泼洒出的醇酒。
接二连三的丧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所有人的心臟
“报——!陛下!东华门……东华门被突破了!守將、镇北侯赵烈……战死!尸骨无存啊!”
一名內监几乎是爬进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噗通!”另一名浑身浴血的宦官连滚带爬撞入殿门:“万岁!不……不好了!朱雀门破了!是陈武!是那个大秦的平波將军陈武!他亲率玄甲军衝进来的!”
“侯爷们挡不住啊!……对了,报信的校尉说,陈將军身中十七箭,满身是血……还在挥刀砍杀,如同铁人!”
“陛下!”一个惊恐尖细的声音刺破混乱:“长信侯……长信侯左庆忠那个奸贼!他……他带了玄武门最后三万禁军,献了降书,大开城门迎秦军入城了!”
“哗啦——!”宇文拓猛地站起,带翻了沉重的青铜烛台,金黄的酒液四溅,在猩红的龙袍上晕开刺目的污渍。
“宇文氏的子弟何在?!都给朕顶上去!死守宫阶!朕就是死,也要死在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