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史料记载,宁王先后贿赂太监刘瑾及佞臣钱宁、伶人臧贤等,恢复已裁撤的护卫,蓄养亡命,再幽禁地方文武官员,残杀无罪百姓,强夺官民田产,动以万计,并劫掠商贾,窝藏盗贼,密谋起兵。
从正德二年起。
到正德十四年造反。
这期间,就是不断的搜刮钱财,蓄养私兵。
这一切又未真正惊动中枢。
有不少官员禀告过,但正德这个人有些地方挺荒唐,完全没有重视,也就是下道旨意,让宁王散去护卫,归还所夺之田,对于地方藩王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
“宁王当年积蓄力量,正德不在乎,可现在嘉靖在位,如果地方藩王明显有不轨的举动,这位是绝对不会听之任之的。”
“然而地方上依旧风平浪静。”
“暗卫呢?”
“暗卫死哪里去了?”
如今早已不是开国时期,锦衣卫的耳目之效,出了京师就基本没用了。
正因为此,朱厚熜才接纳了黎渊社,改造为暗卫,也是需要这个秘密结社的耳目,得知更多地方上的消息。
可现在,如果真的有地方藩王,在图谋不轨,默默积蓄,暗卫依旧无动于衷……
“果然!”
“京师里面还好说,出了京师后,谁还理会他这位九五之尊的权谋手段?”
海玥冷冷一笑。
权谋手段,说得透彻些,就是将重要权力的人事安排,牢牢地捏在手里。
说得难听些,就是很会整人,靠着人事的变动,来拿捏人心。
但有些问题,不是靠人事安排和拿捏人心能够解决的。
所以暗卫并不像周宣担忧的那样,沦为黎渊社套壳后的死灰复燃,可同样的,也丧失了嘉靖期待的功能,不可能服服帖帖地为他监察四方。
脉络基本理清,海玥有了计较,对着身侧等候命令的弓豪道:“给京师暗卫提个醒,他们再无作为,就要被天子彻底抛弃了,也该汇报一些消息了!”
……
大内。
丹房内青烟缭绕,龙涎香混着丹砂的苦涩在殿中沉浮。
朱厚熜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手中玉柄拂尘斜搭臂弯,似已神游太虚。
忽有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
暗卫头领张佐跪在帘外,额角沁汗,却不敢惊扰圣驾,只将密奏高举过顶。
许久,朱厚熜眼皮未抬,淡淡道:“说。”
“禀主子,楚王仪宾,暗卫沈宝有密信,楚王朱显榕设水戏以习水军,私造兵甲,其府中术士妄言……妄言星象有变……”
“嗯?”
拂尘玉柄突然发出细微的裂响。
朱厚熜缓缓睁眼,眸中似有寒潭倒映香火:“朕这些侄儿,倒是比朕还关心天象,他们想要做什么啊?”
张佐喉头稍稍滚动,伏于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自从同伴高忠因为杖毙薛侃,被众翰林殴死,他就变得谨小慎微,事事不敢出头。
但前几日,有位下属吃酒之际,无意间提到过一句,这般下去不是办法。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终究要证明一下自己的作用。
所以汇总地方的情况后,有了此次的禀告。
楚王朱显榕,第七代楚王,于嘉靖六年受封长乐王,后于嘉靖十五年晋封楚王。
对于这一位的评价,中枢收到的就是四个字,“贪酷已极”。
这样的人,不得民心,也受地方官厌恶。
因为他的存在凭白地增加了许多治理的难度,没几个地方官员会忍受得了这种藩王,由此冲突频频。
当然结果基本都是官员吃大亏,毕竟藩王的身份地位何其尊贵,讲道理更是讲不通的,那就让世上最不讲理的那个人来对付吧……
即便消息不实,想必也不会有人为楚王出头的,不是么?
朱厚熜近来总觉心神不宁,似有阴云笼罩,却又抓不住端倪。
此刻听着暗卫的密报,他反觉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原来如此!
“藩王作乱?”
“见朕久不临朝,便想效仿当年宁王故事?”
说着,他的语气反而转缓:“不必打草惊蛇,楚王府上下,给朕盯紧了,往来书信,一律截查!”
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暗卫首领,朱厚熜唇角微扬:“你们……做得不错!”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殿中气氛为之一松。
张佐紧绷的肩背明显松弛下来,重重叩首:“为陛下效命,臣等万死不辞!”
朱厚熜满意地颔首,转身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暗卫办事还是得力的,明里面赏不了什么,暗里面也赏不了什么,这一句肯定,便是最好的定心丸。
大明天下,九州万方,果然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