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能从纸面上判断出来的么?
苏天言不语,只是重新找出了苏晟的那份答卷又瀏览了一遍。
这一次,苏天言要比刚刚瀏览的更加仔细。
而他也就在此刻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的思路全是对的,但为什么只让集团投50亿美元?”
“这不对啊!”
过程全对,但结果却是错的?
刚刚苏天言都没认真看,只是看了个大概,认为思路没问题结果就肯定没问题。
可是最后苏晟的建议却只是投资50亿美元?
那这就完完全全错了!
白子华和龙若璃此刻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龙若璃,她脸上的表情按捺不住的复杂。
什么意思?
她不是已经把答案发给苏晟了吗?
只要照著抄就行啊!
如果说两人的方案一样,那龙若璃还可以像白子华一样说两句好话,跟白子华唇枪舌战。
但如果苏晟写了一个错误的答案,那她连找补都没办法帮苏晟找补啊!
白子华对於苏晟上交的方案也相当震惊。
他重新审视了一遍,发现苏总並没有看错。
苏晟確確实实只建议集团投50亿美元,而不是標准答案的150亿美元。
给出的理由是:全球经济还未开始復甦,以及新能源的崛起。
但这两个因素和stx集团的整合没有直接关联啊!
白子华没有想到,苏晟竟然会提交上来这么一份答卷。
虽然白子华不清楚苏晟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原因是什么。
可苏晟要是搞这么一出,那整个考验就没有了可比性,直接失去了全部意义。
苏天言立即给苏晟的行为定了性。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苏天言立刻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2004年主持过的一个商业併购。
因为投资太少,所以持续向这家半导体公司输血六年。
最后还是加大了投资,才重新慢慢做起来。
如果一开始就全面投资,追加十倍以上的投资金额,帝豪集团早就已经在半导体领域成为全球霸主了。
这个案件是苏天言长久的商业生涯中最大的失误之一。
苏澄不知道不奇怪。
但苏晟不应该不知道啊!
况且,苏澄还是在没有参考不知情的前提下,做出了正確的决策。
苏晟则被系统性的安排学习过相关案件,这个併购案是他在帝豪集团早期培训的课件之一。
但苏晟依旧做出了少量投资的决策。
这是为什么?
是他妈的脑子抽筋了,还是他妈的故意犯浑啊?
数据模型、市场切入点、风险评估的盲区……甚至连某些措辞,都和他当年那份失败的企划案如出一辙。
这不是巧合。
绝不可能是巧合!
一股灼热的的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从苏天言的胸腔深处喷涌而出,瞬间衝垮了他数十年来自我克制所筑成的堤坝。
苏天言脸上的肌肉扭曲著,平日里威严的脸此时涨成了猪肝色,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突突地跳动。
“混帐!”
这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仿佛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把旁边的龙白都嚇了一跳。
苏天言死死地攥著这份商业计划书,纸张在他的掌心被揉捏成一团皱烂的废纸。
这不是一份商业答卷。
这明明是挑战书!
苏晟明显不是在全心全意的为集团考虑stx併购。
他有別的肠子!
苏晟是在用他惨痛的失败案例当做了质疑。
苏天言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衝撞,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剧痛。
这不是儿子对父亲的挑战,这是一个学生对考官轻蔑残忍的反击。
苏天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仿佛听到了苏晟这个儿子无声的控诉:『你的教育方法是错的!』
他的两条胳膊暴力的挥掉了桌上的一切。
那些珍爱的紫砂茶具、价值不菲的钢笔、堆积如山的文件,所有东西都被苏天言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態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纸张散落的“哗啦”声瞬间在耳边响起。
白子华和龙若璃都被苏天言嚇的颤颤发抖,大气不敢喘一声。
苏天言喘著粗气,双目赤红地盯著满地狼藉,仿佛这样就能摧毁苏晟带给他的巨大衝击。
但他內心深处知道。
被摧毁的不是这些物品,而是他身为父亲的尊严。
是他作为“教父”的权威。
是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商业哲学和教育理念!
在愤怒咆哮之后,房间里转变为冰冷的死寂。
苏天言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看著手中那团被捏得不成样子的大纸团。
这不是一份商业计划书,也不是提交上来的一份答卷,而是他父权崩塌的证据。
这份答卷不但勾起了他04年失败的记忆,而且还被苏晟用当作指桑骂槐的素材。
苏晟拿著將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苏天言最不设防的软肋。
上面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嘲笑他的过去。
每一个数据,都在鞭笞他的伤疤。
羞辱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从苏天言的脊椎一路刺进大脑。
他一生纵横商海,打垮了无数老谋深算的对手,这会却在自己设下的考场上,被苏晟用他最不堪回首的失败將军。
苏天言感觉他不仅在商业判断被羞辱,还丧失了人父的权威。
苏晟是什么身份?
就他妈一个没爹没娘的农村小孩。
现在翅膀硬了,竟然还敢用这种方法敲打他?!
要是没有帝豪集团,他算个屁啊!
奢华昂贵的手工西装?
崭新的高级轿车?
令人尊敬的社会地位和手里能够调配社会资源的权力。
没有他苏天言,这会还不知道苏晟在哪儿搬砖铲泥当他妈力工呢!
“真他妈餵不熟的白眼狼!”
滔天的怒火情绪退去,苏天言心中留下的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废墟。
一股混杂著背叛、刺痛和深刻失败感前所未有的的巨大空洞在內心深处慢慢呈现。
苏天言冷不丁地在嘴边溜出一句话,但声音极小:
“有预谋……”
紧接著,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有人指使!”
苏天言死死盯著面前的龙若璃和白子华。
无论龙还是白,两人全都不敢抬头直视苏天言此刻怨毒仇恨的那张面孔。
“你们说!”
“是谁指使的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