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的那天，初八，天气是难得好。万里无云。

陆铭成卸下平时的金饰和大褂，换上一身棕色的学生装和阿娘亲手赶制的皮鞋。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陆铭成趁着仅剩的时间，来到琦香的摊位前。琦香蹲着数钱，对于突然出现挡着她视线，不予理睬。

语气生硬并且平淡：“十五文一把，二十文两把。”

“我说，你就不能送我一把？”

琦香听出是陆铭成，一抬眼，蓦然怔了怔。

“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的金手镯和金大褂呢？”

看不出来，陆铭成穿成这样，还挺像样的。比起那些浮夸充斥富贵的金手镯和大褂，深色学生装更适合陆铭成，白净的俊脸，眉宇和眼角都刻画几分桀骜不驯。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被本少爷气质深深吸引！”陆铭成骄傲地向琦香白了一眼，飞出得意的眼色。

“还行，主要是衣服做工好。”琦香回答，对陆铭成的自恋不予赞同。

陆铭成有些气馁：“明明是本少爷底子好。”

这次一别，再相见是几年之后的事情。几年后的你我，该是怎样的一番境遇和摸样，我期待着，不知道，你期待么？

“走，跟我去个地方。”陆铭成上前拉住琦香手腕，也不等琦香同意还是不同意。

“哎，哎。我这些油纸伞怎么办？”琦香指了指地上竹篓的油纸伞，要是就丢着这里，那一文钱都没收到了。回去怎么给阿娘交代啊！

“寻芳，交给你了！”

陆铭成的话音刚落，寻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接到陆铭成的命令，点头道：“少爷，放心交给我！”

琦香其实不太愿意的，看着陆铭成难得认真的样子，琦香倒是好奇，陆铭成会带她去什么地方。

陆铭成拉着琦香，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一路上，陆铭成无话。琦香注意到陆铭成好几次张口却又咽了回去。

“陆铭成，你怎么啦？”

陆铭成在原地停下脚步，顿了顿，这次终于开口：“我要走了，去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可能要三五年后才回家。有可能要更久。”

啊！

怎么一个一个都走了。胡离消失不见，连红楼杂货铺都紧闭大门，不再迎客。怎么连陆铭成也要走。

好像之前听阿娘提过，陆铭成要去日本留学，自己也不太注意，没想到是真的。

“哦。”琦香低头，端详自己的绣鞋，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

“现在就走。”陆铭成响亮的声音在上方想起“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已经到了码头。”

琦香后知后觉，环顾四周，真的是水秀镇的码头，岸边停靠一辆极为庞大的洋船。常听别人说，登上这只洋船，可以通往很远的地方，有的人一旦登上，就没有再回来过。

“喂！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陆铭成恨铁不成钢的望着琦香，等琦香回过神来，陆铭成已经走近洋船，眼看就要登船。

我，我说点什么好？

“我……”

陆铭成丝毫不给时间，琦香再抬眼，陆铭成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琦香黯然垂下眼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突然，陆铭成转过身，声音洪亮并且透彻：“小丫头，我喜欢你！”